“也许是她自己买的吧？”
黄美丽肯定地说：“不是，看过她兜里的零花钱了，一分都没少。”
“那……那我就不知道了。”
“真不知道？”
“是啊黄老师，我真的不知道！”
既然冯二刚一口咬死了，再问下去也就没意义了，黄美丽就说：“回去后，你多留意着点儿，发现情况及时告诉我，好不好？”
冯二刚点了点头，说：“黄老师，您还有其他事吗？我要去帮着妈妈下地干活了。”
“好，那你去吧。”
黄美丽没有急着走，一直盯着冯二刚回到了院子里，才默默离开了。
“走吧，去南岭锄地。”妈妈从门后闪了出来。
冯二刚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问妈妈：“你不是说地里没活了吗？”
“你就是个傻瓜！”妈妈白了他一眼，小声说，“你都说下地干活了，要是继续呆在家里，人家会咋想？”
“还能咋想？”
“会觉得你是心里有鬼，是在骗人！”
冯二刚有些不情愿，本来他想看会儿书，再写一首题目叫《梦中蝴蝶结》的诗歌，可觉得妈妈说得也在理，就接过锄把出了门。
刚刚出了村子，妈妈就问儿子：“你实话跟妈说，黄美丽她闺女的蝴蝶结是不是你给买的？”
“你偷听了？”冯二刚回头问妈妈。
“瞧她鬼鬼祟祟的模样，我能不听吗？”
“人家就是随便问问，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你个熊孩子，咋就不听话呢？”
“我怎么就不听话了？”
“我说过不止一回两回了，要你别跟那个小丫头走近了，你偏不听，你去帮她看医生也就罢了，还把鞋借给她穿，这还不算，你咋就想起给她买那种玩意儿呢？”
“我说过了，不是我买的！”
“骗鬼吧你！你能哄得了我？一准是跟我这个发夹一起买的！”妈妈很生气，嘴唇微微发颤。
冯二刚铁了心顽抗到底了，大声吼道：“不是……不是，就不是！”
见路边有人朝他们看，妈妈软了下来，小声说：“算了，这一回买了就买了，以后不能再那样了，好好把心思用在学习上，知道了不？”
“知道了……知道了，烦不烦呀？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不是！”冯二刚加快脚步朝前走去，把妈妈远远落在了后面。
转眼间，一个上午就过去了，吃过午饭后该返校了。
临出门的时候，妈妈拿出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递给了冯二刚，说：“爸爸的饭票不够两个人吃，带点煎饼掺着点儿。”
冯二刚接过来，说：“等我腿完全好了，就不去爸爸那儿住了。”
“你想干啥？”
“我想跟其他同学一样住学校的大宿舍，不想搞特殊。”
“学校里太乱了，听着怪吓人。”
“你说抢水打架那事吧，那只是个别坏犊子，不是已经开除了嘛，谁还敢再闹腾？”
“不中！住你爸那儿，我心里踏实。”
冯二刚没再说啥，提起包袱出了门。
按照之前的约定，他直奔着村东的麦场去了，拐过胡同口，就看见吴珊珊站在那儿。
冯二刚加快脚步走过去，看见吴珊珊眼睛红红的，就问她怎么了。
“没事。”吴珊珊说一句，眼泪夺眶而出，划过她白皙的皮肤，咕噜噜直往下落。
“谁欺负你了？”
“没人欺负我。”吴珊珊扭头就走。
冯二刚紧跟在后面，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上去问她：“吴珊珊，你的蝴蝶结呢？”
吴珊珊哽咽起来，瘦俏的双肩一耸一耸。
“别哭了，让人看见还以为是我欺负你呢。”
吴珊珊这才止住了哭声，拿出手帕擦了擦眼睛，说：“我可没说是你送给我的。”
“黄老师打你了？”
“没有。”
“那用得着这么伤心了？”
吴珊珊把手伸进了裤兜里，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抽出来，说：“我妈给弄坏了，可……可她不是有意的。”
冯二刚朝着她的掌心看去，原来那只蝴蝶结被弄破了，准确的说，一支翅膀断了下来。
吴珊珊泪汪汪看着他，说：“真的不是成心弄破的。”
冯二刚虽然心里犯堵，可他尽量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没事的，我再给你买一个。”
“不，我就要这个！”吴珊珊执拗地说。
“要不这样吧，我想办法粘起来，保准跟原来一模一样。好了……好了，用得着哭鼻子了？让人看见笑话。”
“路上又没人。”
“我不是人吗？是一条狗？还是一头猪？”
吴珊珊破涕为笑，撅起了肉嘟嘟的小嘴巴，说：“你是个人，可你不会笑话我。”
冯二刚从衣兜里拿出了吴珊珊劳动课时给的小手帕，把断了一只翅膀的蝴蝶包严实了，打开书包，放了进去。
无意间，他看到了那张折叠着的信笺纸，这才想到，前天只顾着看她在前边“飞”了，却把那首诗给忘了。
“那是啥？”吴珊珊问。
“我还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啥？”
“是你想要的礼物。”
“冯二刚，你不会也学坏了吧？”吴珊珊的脸上飞满了桃花。
冯二刚佯装生气地说：“你想什么呢？说吧，要还是不要？”
“要！”
“那好，把眼泪全都擦净了！”
吴珊珊再次拿出手帕，很认真地把脸蛋儿擦拭了一遍，然后伸出娇嫩的小手，说：“拿来吧。”
“这还差不多，以后不许再随随便便哭鼻子了，我不想看你那样。”冯二刚说着，把“礼物”递给了她。
“谁随随便便哭鼻子了？”
“那是咋回事儿？”
“是我妈妈太过分了，趁着低头拿东西的时候，硬生生把蝴蝶结从我头上抢去了，我反手往回夺，就给弄成那样了。”
“算了……算了，没事的，修一修就好了，实在不行，我再给你买一只新的，好不好？”
“谁要你再买了？”
“那好吧，我一定给你修好。”
吴珊珊摇了摇手中的信笺纸，问：“我现在可以看吗？”
“还是等你一个人的时候看吧。”
“为什么？”
“我写得不好，难为情。”
“嗯，一准是没脸没皮的羞羞事儿，对不对？”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那一种。”
“那是啥？”
“等你看了就知道了。”冯二刚朝着西边的天空望了一眼，说，“赶紧走吧，天快要黑了。”
吴珊珊把折叠的信纸宝贝一样放在了书包里，迈开步子往前走。
看上去她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的不快，一张胖乎乎的小脸蛋在晚霞的映照下楚楚动人，讨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