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个小负责人，没那么大的本事，大不了挪挪窝就是了。”
“你说调到别的地方上班？”
“是啊。”
“那老二咋办？”
“跟其他孩子一样就是了，连黄美丽的闺女都住住校，何况咱家是男孩子了。”
“这倒也是”崔秀云包完水饺站了起来，安抚道，“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用不着怕！”
冯志才还想说什么，听见胡同里有人喊：“我回来了！”
正在伸长脖子偷听的冯二刚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哥哥进了门，便迎了上去，问他为什么一直没回家。
冯大虎说：“你以为我不想回家呀？主要是太忙了，白天去工地实际操作，夜里还得跟着师傅学习。”
爸爸过来，笑着说：“忙点好呀，省得你胡蹿蹿。”
“都快累死了，还蹿个屁啊！”
“矫情，有那么严重吗？快，洗洗手，开饭了！”
一家人围坐在一块，吃着香喷喷的饺子，爸爸还喝了一壶小酒，看上去之前的不快一扫而光了。
正吃着，冯大虎突然问爸爸：“你跟我妈谈恋爱的时候多大了？”
爸爸一愣，问他问这个干啥。
冯大虎接着问：“你说我这个年龄可不可以谈恋爱？”
妈妈咽下口中的饺子，眉梢一挑，说：“好啊，二十啷当岁，遇到合适的也可以谈了。”
爸爸问：“是不是有人给介绍了？”
“不是介绍。”
“那是咋回事儿？”
冯大虎只得坦白交代，说有一个女孩子好像对他有那么点意思。
爸爸问：“你咋看出来人家对你有意思？”
冯大虎说：“明摆着嘛，她有事没事的就去单位找我，还问我有没有女朋友啥的。”
妈妈问：“人长得漂亮吗？”
“还可以。”
“中意就好，要不你抽空带我去瞧瞧，也好帮你把把关。”
“妈，你也太心急了吧？八字还没半撇呢。”冯大虎说着，抓起爸爸的酒盅，一口干了下去。
一顿饺子吃得有滋有味，特别开心，尤其是妈妈崔秀云，乐得就跟把儿媳妇娶回家了似的，吃完饭也不放大儿子走，一直聊到了很晚。
冯二刚懒得听哥哥说他那些还算不上是爱情的爱情，很明显，有大量的臆想成分在里面。
他一言不发回了自己屋，刚刚躺下，就看到了那个粉红色的蝴蝶结，扑扑棱棱鲜活起来，飞舞着，盘旋着。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阳光洒满了窗户，明晃晃一片。
冯二刚穿好衣服出了屋，见妈妈正在院子收拾卫生，埋怨道：“妈你咋不早些喊我起来。”
“起来干嘛？”
“帮你搭把手干点活。”
“哪用得着你干活，你好好上学就行了。”
“家里的、地里的，那么多活，你一个人能扛得住？”
“不是还有你爸嘛，他答应以后尽量多回来帮我干，只要你能考上大学，就是累死也心甘。”
“万一考不上呢？”
“胡说八道，咋会考不上呢？”妈妈冷下脸，说，“尖子班都考上了，大学肯定没问题，除非你学坏了，心思用到了偏道上。”
“妈，你看我像是学坏的样子吗？”
妈妈果真就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说：“跟我说实话，你在学校里，没跟黄美丽家那个闺女黏黏糊糊的吧？”
“妈，你说什么呢？”冯二刚不乐意了。
“我早就看出来了，那个丫头黏你，就算你不找她，她也会找你。”
“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用不着你担心。”
“是啊，就是因为你们不是小孩子了，所以我才担心呢。你给我记牢了，一定要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学习上，可不能跟她走近了。”
不等妈妈把话说完，冯二刚就像中了魔症一般，又是挤眼，又是弄鼻，还佯装咳嗽。
“你咋了这是？”
冯二刚朝着门口挑了挑下巴。
崔秀云扭头一看，竟然是黄美丽站在那儿。
“黄老师，你有事吗？”
冯二刚听得出妈妈的口气比从前有点儿硬朗，他也知道为什么会那么硬，因为现在黄美丽不教自己了，再也用不着低三下四了。
黄老师笑了笑，说：“没啥事儿。”
冯二刚走出去，说：“黄老师，您进来坐会儿吧。”
“不了……不了，我打这儿路过，听见你在家，想着跟你说几句话。”
“有话您尽管说。”
“哦，我想向你道一声谢。”
“道谢？”
“是啊，是该谢谢你。”黄美丽往前迈了一步，说，“珊珊一进家门就跟我说了，说你在学校里帮了她不少忙。”
“没，没有，我能帮她啥？”冯二刚有点儿不自然，下意识地回头望了妈妈一眼。
黄美丽说：“你们班的纪律也够松散的，都是些学习好的凑在一起，怎么会发生打架斗殴的事情呢？打架就打架呗，还把烧开的热水撒到别人身上，实在是不像话！”
“还有这种事情？”崔秀云走出来，问冯二刚，“你干的？”
冯二刚摆摆手，说：“我怎么可能会干出那事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又不在学校吃饭。”
黄美丽看向崔秀云，说：“是这么回事，他们班上的两个男生打架，踢翻了热水桶，把我们家珊珊的脚给烫伤了，多亏着你们家冯二刚帮着去看医生，还把鞋子借给她穿，要不然的话可就麻烦了。”
崔秀云好像不太相信，笑着说：“你家闺女能穿他的鞋子？大好多不说，还臭气熏天的。”
“妈，你说什么呢？”冯二刚白了妈妈一眼。
黄美丽说：“大是大点，可总比光着脚丫子进教室好吧？一个女孩子家，那该有难堪！”
冯二刚有点窘迫，插话说：“黄老师您客气了，我们是同学，那是应该的……应该的。”
“冯二刚，还有一个事儿，我打听打听你。”
“您说。”
黄美丽望了崔秀云一眼，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见黄美丽的神情有点儿异常，冯二刚心虚了，不知道她肚子里面装着啥幺蛾子。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猜测着，一直到了院门外的草垛旁，黄美丽才停了下来，回头问冯二刚：“是不是班上有男生在打珊珊的主意？”
冯二刚摇摇头，说：“没有，好像没有。”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啥叫好像没有啊？”
一看黄美丽拉长了脸，冯二刚语气也不像之前那么客气了，说：“我放学后就去我爸那儿，她在学校里干了些啥，我咋能知道。”
“你可要跟我说实话，譬如说吧，有男生想方设法接近她，或者送东西给她啥的？”
“没有。”
“那么肯定？”
“反正我没看到。”
“冯二刚，我是你老师，教了你那么多年，你可一定要跟我说实话。”
“黄老师您放心，我说的都是实话，没有一句谎言。”
黄美丽朝四下里扫一眼，压低声音问：“冯二刚，你看到珊珊头上的蝴蝶结了吗？”
“哦，看到了。”冯二刚这才恍然大悟，努力镇静自己，说，“没啥稀奇的，班上好多女生都戴呢。”
“不对，在她这儿就有点不正常了。”
“咋就不正常了？”
“人家都是白天戴，可连连睡觉都戴着，你说这还正常吗？”
冯二刚心里一阵燥热，低下头，没说话。
黄美丽接着问：“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是谁送给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