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轻巧,你哥以后还结不结婚?万一你以后想当兵呢?对了,就算你上大学,恐怕也得村里出证明,他就是不给盖章,你们怎么办?”
冯二刚想不到王富贵竟然这么有远见,别看他学习不咋的,可思考问题的能力比自己强。
心里暗暗折服,嘴上却很硬,说:“他敢!我跟他拼了!”
“硬拼不行,那是犯法。记着点,到时候来硬的,不如现在抓软的,让他一辈子都不敢惹咱们,这才是正道。”
冯二刚不再说话,加快了脚步。
下了渡槽后,王富贵跑在了前头。
他弯腰塌背,脚下生风,那架势就跟个猴子差不多。
转眼间就到了那片果园,王富贵回过头来,小声嘱咐道:“脚下放轻点,一定别弄出动静来。”
冯二刚应一声,跟在后面钻了进去。
到了护林房前,王富贵猫腰钻到了一堆干树枝后面,蹲下来。
冯二刚又累又怕,感觉有点儿上气不接下气了,却又不敢大口喘息,感觉胸口憋得要爆了一样。
“放松一点,我估计他们快到了。”
果然,没过几分钟就听到了嚓嚓的脚步声。
“趴下……趴下。”王富贵小声说着,拉了冯二刚一把。
两个人刚刚趴在了树枝后面,就听到王金矿说话了:“那帮狗崽子酒量太大了,一人一瓶还不算完。”
“我还以为你喝瘫了,少都顾不上了呢。”
“你敢不出来试试,我直接去你家炕上闹。”
“郑老三会杀了你!”
王金矿冷笑了一声,说:“我就是借他郑老三八个胆儿,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你也别太过分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要是真把他逼急了,说不定能干出啥事来。”
“没事,不就是活动活动筋骨嘛,快点……快点,吼不住了。”王金矿说着,开了门锁,直接把女人扯进了屋里。
“王金矿,你可悠着点,喝了酒就没数了。”
“你不是就喜欢没数的嘛,来……来,今天晚上正好吃了王八炖鸡,味道正着呢,赶紧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两个人都拿捏不住了。
见时机已到,王富贵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个小型手电筒,递给了冯二刚,他站了起来,轻手轻脚往护林房移动。
到了门口,稍稍观察了一下里面的情况,然后才深弯着腰,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他先把放在炕前的一团衣服抱在了手上,然后退后一步,大喝一声:“谁在里面?”
女人惊叫一声,想翻身下炕,却被死死箍住了。
王金矿大声喝问:“谁,你是谁呀?”
“妈个逼的!你是人是鬼?”
“老子是人,咋成鬼了?”
“是人还办鬼事儿?怪不得有人说这个屋子里闹鬼呢,看来一点都不假,老子今天就是来驱鬼的!”王富贵说着,扬起了从外面拎过来的一根树条子,胡乱抽打着。
王富贵边抽边喊着:“老子今天为民除害,非打死你个死鬼不可!”
“别……别,是我……是我呀!”
“你是谁?”
“我是王金矿呀!”
“村长,真的是你吗?”王富贵故作惊讶,说,“不会吧,这深更半夜的,你怎么会跑到这个地方来呢?那个女人是谁?”
“不是我是谁呀?”王金矿站起来,慌里慌张地问,“你……你……你是谁呀?”
王富贵没有急着回答他,说:“不对,怎么听上去不像是村长的声音,我得确定一下。”
“是我……是我,我是王金矿啊!”
“来人啊!”王富贵一挥手,朝着后面喊,“把手电筒拿过来!”
“你怎么还喊上了?”
“喊不喊还不是一个样嘛,我们来了一大队人马,都在外面候着呢,屋里的动静他们早都听到了。”
“来了一大队人马?多少人?”王金矿声音有点发颤。
王富贵说:“其实也不多,就是十几号人吧。”
“来那么多人干嘛?”
“你先别急着问我,我得看看你究竟是不是村长。”王富贵从冯二刚手中拿过手电筒。
推开电门,一束强光打在了两个丑态百出的人身上。
女人双手掩面,缩成了一团,紧紧贴在王金矿身后。
“别照……别照,别他妈照了!”王金矿把脸扭向了一边。
“哎哟哟,还真是你啊!你看看……你看看,这黑灯瞎火的,眼色真不好使,大水冲了龙王庙,连您老人家都认不出来了。”
“你是谁呀?”
“我是王富贵呀?”
“王明福他孙子?”
“是啊,村长。”
“他呢?那个人是谁?”王金矿指了指黑影里的冯二刚。
冯二刚说:“他是冯志才的儿子冯二刚。”
“他不是在镇上上学吗?咋也跟你搅合到一块了?”
“村长你一定喝晕了,今天是星期天,我特地叫上他来抓鬼,这小子现在厉害着呢,写的文章能上广播,还能登报纸,我想让他把‘抓鬼’过程写出来,发表出去,让全县,全市,甚至全国的人都知道。”
“操,亏你小子想得出来。”王金矿扭了扭身子,尽量把身上的丑陋遮挡起来,接着问,“外面真的还有人?”
“是啊,十几个呢。”
“还有谁?”
“叔是想知道来的都是谁吧?那好,我喊他们过来让你过目一遍。”
“别……别,别让他们过来了!”
“叔,你不想见见他们了?”
“见你妈个头啊!丑死了。”
“那好吧,尊重叔的意见。”王富贵侧脸对着冯二刚说,“你让他们都撤了吧,赶紧散了,各回各家。”
冯二刚答应下来,返回了树枝堆前,有模有样的喊:“这边没事了,你们都回去吧,路上要小声点,不要惊动了村里的人。”
随之,就响起了一阵啪啪嗒嗒的脚步声。
脚步声消失之后,冯二刚返了回来,见王富贵一手抱着衣服,一只手把手电筒晃来晃去,专往王金矿身上照。
“好了,富贵大侄子,你就别照了,丢死人了。”王金矿哀告道。
王富贵笑了笑,说:“叔,没事的,您是一村之长,该耍耍,该玩玩,没人敢把你怎么着的。”
“耍你妈个逼啊!老子都被你给吓瘫了。”
“对不起了,叔,要是早知道是你,我们就不来了。”
“还说呢,亏我们都姓王,是一家子。”
“叔,那次我爹去求你给批点化肥,你不是说咱们不是一个祖上嘛,这咋就成一家子了?”
“按理说不是,我们祖上从山西来,你们家从河南来,可不管从哪儿来,王子不都是一个写法吗?”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你们的王子下边那道横短呢。”
“啥短呀长的,还不都一样。你说,是谁让你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