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柳无尘是青梅竹马,一同拜入青云宗门下。
他是个身份尴尬的半妖,我处处保护他,照顾他,却不想他爱上了欺辱他最深的云皎皎。
后来我与他结成道侣,他却在得知云皎皎身亡的消息后一朝入魔。
我拼尽全力斩杀了他,最后在道侣誓约的反噬下被天雷劈得灰飞烟灭。
再次睁开眼,面对被云皎皎抽得遍体鳞伤的柳无尘时。
我目不斜视地路过两人,并顺手为他们布上了一个隔音阵法。
1
“柳无尘,你好像一条狗啊!”
少女恶意的笑声伴随着皮肉鞭笞声传入我的耳畔。
身体里仿佛还存留着被天雷灼烧的痛楚,我猛地睁开双眼。
视线逐渐清明。
眼前的云皎皎身着一袭鸾羽彩衣,额间缀着的紫金流苏随风轻摇,更添几分娇艳可人。
柳无尘单薄的身躯被她踩在脚下,原本洁白的兽耳狐尾上满是血污,看上去倒真像一条狼狈的流浪狗。
听见脚步声他下意识抬起头,看见是我后表情透露出一股安心。
毕竟,我与他是青梅竹马,每次都会在他被人欺负时挡在他的身前。
不管我到底是不是对方的对手。
“沈挽澜?怎么,又要多管闲事?”
云皎皎有些轻蔑地看向我,鞋尖用力狠狠碾在柳无尘的指头。
我懒得理会她的警告,同样也没打算出手相助。
重活一次,我这才发现原来这时柳无尘眼中便暗藏着对云皎皎的痴迷。
“你们的事,本就与我无关。”
我抬手布下一道隔音阵法,在柳无尘难以置信的表情里目不斜视地路过两人。
既然你们愿意玩些虐恋情深,我又何必来当这个恶人?
2
记忆里,今日是宗门大长老出关后的第一次授课。
上空处无数身着门派服饰的弟子或御剑而行,或乘鹤而起,向着学堂的位置飞去。
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我这才有了尘埃落定的真实感。
这是我拜入青云宗的第三年。
一个月前,柳无尘在练习道术时无意弄脏了云皎皎的法衣,自此成为了对方欺凌的对象。
上一世,我为了保护柳无尘与云皎皎大打出手,因此触犯门规,两人一起被罚一周的禁闭。
错过了大长老的授课不说,还因此彻底被云皎皎给记恨上。
她是身份尊贵的丹阁长老之女,我是毫无背景的外门弟子,若不是为了柳无尘,我们本该无甚交集。
好在云皎皎虽然骄横,自身实力却并不出众,修为全靠一身法宝。
我从入门之后便一直刻苦修炼,实力在外门众多弟子中也算拔尖,才能勉强应对下来。
后来我在秘境里九死一生地寻来灵草,为柳无尘洗去半身妖族血脉,提高资质。
让他从资质愚钝的半妖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修炼天才,顺利通过内门考核,成为青云宗真正的核心弟子。
我们在师门亲朋的见证下结为道侣。
我以为我将他拉出了泥沼,却不曾想过,我眼中的污泥竟是他趋之若鹜的蜜糖。
我们结契没多久,云皎皎的父亲便因渡劫失败身殒。
飞扬跋扈的天之骄女一夜之间失去倚仗,人人可欺。
柳无尘就是这个时候对她伸出了手。
他不顾我的反对,将云皎皎带回了我们大婚的灵犀峰,赠送她灵器,教导她修行。
我与柳无尘大吵一架,而他却只是看着我摇摇头,眼神充满不耐。
他说:“挽澜,皎皎当初只是不懂事,你又何必老是咄咄逼人?”
我实在不理解他,选择闭关修炼。
却不想云皎皎偷摸溜下了山,被魔族掳走后受尽折磨而死。
得知她的死讯,柳无尘表面冷静。
却在渡劫当天一朝入魔,妄图血祭宗门开启能够回溯时间的禁阵。
他说:“皎皎,这次我绝不负你。”
我拼尽全力将他斩杀,最后死在违背道侣誓约的雷劫之下。
不知道是不是那未完成的禁阵起了作用,竟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
想到这,我在心中冷笑一声。
这次没有我替他挡下云皎皎的那些伤害,希望他还能够同前世一样轻描淡写地原谅对方的“不懂事”。
3
等我到学堂时,里面已经人潮涌动,到场弟子眼里无一不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大长老掌管剑峰,修为高绝,不过百余岁的年龄便已臻至大乘,被视为此界最有希望飞升之人。
能有幸受到她的教诲,无疑是天大的机缘。
我寻了个空位坐下,不一会,便看见云皎皎拿着染血的碧云鞭走了进来。
她趾高气扬地走向一名坐在前排的弟子,娇艳的脸上满是傲气:“起来,这位置现在是我的了!”
那弟子显然知道她的身份,面露不满却也不敢反抗,只能黑着脸向后走去。
云皎皎身后,柳无尘也动作缓慢地走进了学堂。
他惨白着一张俊脸,宽大的门派服上有着明显的水渍,狐耳紧贴着黑发,看上去有几分可怜。
我与他的视线在人群中交汇,他刚想向我走来,却被云皎皎拦住。
少女笑得不怀好意:“柳无尘,你一个半妖有什么资格来听授课?”
“不如跪在我身边乖乖当只灵宠,在我心情好的时候还能赏赐你几道法诀。”
云皎皎话音落下,原本热闹的学堂瞬间变得死寂。
尽管青云宗信奉的是有教无类,但也不是人人都能接受一名半妖同门。
更何况云皎皎是丹阁长老唯一的子嗣,对她的偏爱有目共睹,自然不会有人为了一个毫无背景的半妖去得罪她。
一时间,无数或好奇或冷漠或怜悯的眼神纷纷落在柳无尘身上,我仿佛听到了他摇摇欲坠的自尊破碎的声音。
“皎皎……别这样……”
他难堪地张了张嘴,却只换来云皎皎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叫我的名字!”
柳无尘的脸上瞬间出现一片红痕,他颤抖着将视线投向我。
而我则是支着头。
在他近乎绝望的表情中对他露出一个纯粹的、看热闹的笑容。
4
就在气氛凝滞到极点之时,门外传来了一声清唳的鹤鸣。
随后一名身着白衣、墨发高束的女修走进学堂。
大长老方随到了。
没人敢在大乘期修士的面前放肆。
云皎皎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放过了柳无尘。
大长老环视四周一圈,声音如切冰碎玉:
“尔等均为青云宗弟子,自当友爱同门,互帮互助。”
“若遭遇什么不公之事,大可向我反映。”
说完,她的视线意有所指地看向柳无尘。
青云宗门规森严,尤其禁止同门私下打斗。
若柳无尘能够说出云皎皎的所作所为,大长老自会出面解决此事。
然而他却只是低垂着头,没有任何表示。
见状,大长老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平日授课时,柳无尘总是与我坐在一起。
然而这次我却特意找一个独坐的位置。
他抿着嘴,有些失落地从我的身侧走过。
大长老以剑入道,是当今剑修第一人。
她的讲课不仅包含了基础的剑法,还有关于自身的剑道。
对于眼下这些才刚踏入仙途的弟子可能略显深奥。
但对于我这样有着前世修行记忆的人而言,却是一次难得能够感受他人道途的机会。
一场授课听得我如痴如醉。
讲道结束后,我迫不及待地回到弟子房内闭关感悟。
正当有所领悟之际,门口传来一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
打开房门,柳无尘正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见我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思,他突然上前几步握住我的手腕,眼神中带着几丝委屈。
“挽澜,我知道我身份卑贱,可是现在连你也看不起我了吗?”
我只觉得好笑。
我与柳无尘青梅竹马,从小到大不知多少次与那些侮辱他身世的人大打出手。
却不曾想过,原来在他的心中我与那些人竟别无二致。
我一把将他的手拂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
“柳无尘,我从来都没有看不起你。”
“是你自己,自轻自贱。”
“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5
修行无岁月,一晃便是几个月过去。
自此上次不欢而散后,柳无尘就没再主动找过我。
偶尔在学堂撞见他时,总能看见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伤痕。
对于他自找苦吃的行为,我不理解,但表示尊重。
或许,这就是世俗界流传的话本子里所说的“爱能止痛”?
这些天,没有这两人因果的打扰,我正好仔细疏通了一番前世记忆。
宗门后山,我持剑格挡住苍梧从刁钻角度袭来的剑光。
下一秒,身影已如鬼魅般出现在他的身后,剑尖如流星刺向他的心口,而他手中的长剑也已反手贴在我的脖颈。
“是你赢了。”
苍梧语气认真,他看向我,眼神纯粹而澄澈。
“我的修为比你要高出两个小境界,若我们修为一样,我接不下你的剑。”
我归剑入鞘,冲他扬唇一笑:“那便等我修为追上你时,我们再战一场!”
前世柳无尘与苍梧在修仙界声名大振。
我虽落后两人一步,但也一样同为化神修士。
柳无尘入魔那时,大长老方随已经飞升,苍梧正在魔渊镇守,门内能够抗衡的修士唯我一人。
因此,我才不得不不顾道侣誓约以命相搏。
如今一朝重生,就算不使用超出如今所学范畴的剑术道法,光是凭借战斗经验与眼前只有金丹后期的苍梧打个平手自然不成问题。
天色渐暗,皎洁的月色为苍梧脸上笼上一层薄纱,让这素日里清冷绝尘的天才剑修也温柔了下来。
说起来就连柳无尘都不知道,这在外门赫赫有名的高岭之花,其实与我早就相识。
那时我才拜入青云宗没多久,原本因为金木双灵根而生出的傲气在看见门内一堆或单一灵根、或特殊体质的天骄们时荡然无存。
青云宗竞争激烈,宗门规定凡是拜入宗门必须在外门修行五年,五年之后若能通过内门考核才能被真正收为弟子。
我与柳无尘自幼在凡俗界长大,从未受过正统的修行教育。
为此我特意在后山寻了一个僻静之处,日夜苦修不辍,只盼能追上这些天骄们的脚步。
却没想到我选中的地方正好也是苍梧平日的练剑之处。
苍梧天生剑骨,家世显赫,称得上真正的天之骄子。
见我霸占了他的练习场,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用剑光又清理出来了一大块地。
后山练剑三年,我与他从一开始的点头之交变成了时不时会论剑比试的道友。
相处中我才发现,苍梧并非其他弟子口中那般高不可攀。
相反,他性格澄澈,只是由于道心过于纯粹,从而对外界的关注度没有那么高罢了。
后来,苍梧在内门考核中一剑惊天,以绝对的实力拔得头筹,最后拜入掌门门下。
而我却在同门的奚落声中,以吊车尾的名次堪堪通过考核。
那时我与苍梧已经许久不曾联系,他却主动找到我。
那张总是淡漠如冰雪的脸上写满不解与遗憾。
他说:“沈挽澜,你还记得你的道吗?”
想到这,我心中似有所明悟。
月色渐浓,万物沉寂。
我盘坐在原地,一头墨发无风而动,天地灵气不自觉地向我体内汇集。
待我再次睁开双眼时,修为已从原本的金丹初期一跃成为后期。
我挑眉一笑,对上苍梧有些惊讶的眼光:
“再来比一场?”
6
与苍梧定好下次对战的时间,我在返回外门时,竟然又撞见了柳无尘两人。
只见云皎皎笑嘻嘻地带着两个傀儡将柳无尘压跪在地。
她手中把玩着一个小巧的玉瓶,红唇轻启:
“这里面可是我父亲炼制的疗伤圣药,价值千金。”
“你看,我对你够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