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尘跪在原地，药液倾头而下，将他淋了透湿。
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层层叠叠的伤痕在药水的作用下缓缓消失，重新变得莹白似玉，好像从未受过伤一般。
“皎皎有心了。”
柳无尘红着脸，望向云皎皎的眼神缠绵与宠溺交织在一起，柔情似水。
仿佛忘记了他身上的伤痕本来就是对方所造成的。
我静静站在远处，空气中草木清香混合着血腥味飘散而来，着实令人作呕。
我一直以来都知道柳无尘是个内心极度自卑的人。
所以我拼尽全力对他好，爱护他。
却不知道对于他这样的人而言，鞭子就是比糖果更适合他。
云皎皎也确实很有手段。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通过身体、语言上的凌辱折磨压垮对方的精神，最后在他快要崩溃时又施予好意，稍加安慰。
告诉他，你看，其实我对你挺好的。
长此以往，便能如同驯狗一般将对方玩弄在股掌之中。
7
我是柳无尘的阿娘从街边捡来的孩子。
彼时人、妖两族关系微妙，不时有摩擦发生，柳母带着柳无尘一个身份尴尬的半妖本就生活艰难，却还是毅然决然收留了我这个无处可去的孤女。
只可惜这样悠闲无虑的日子只过了几年。
柳母因病去世后我与柳无尘一路在尘世间颠沛流离，相依为命。
保护他，几乎就成了我下意识的一种习惯。
前世，在发现云皎皎对他的欺凌后，我用攒了许久的灵石买了一对同心子母符。
一旦柳无尘激活他手中的母符，我携带的子符便能追踪到母符位置，赶到他的身边保护他。
有段时间，我手中的子符几乎每天都在亮着光。
为了能够及时赶到柳无尘身边，我不仅错过了大量课程，就连后山练剑一事也选择了放弃。
我以为我的出现是在保护他。
直到后来云皎皎被柳无尘接到灵犀峰，在她得意的叙述中我才知道。
原来那时她因为我的出头心生不满，本想给我点教训，却碍于我的修为与门规每次都铩羽而归。
还是柳无尘见不得他心中的神女郁郁寡欢，主动与云皎皎约好在我面前演了这一出出戏。
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将时间浪费这自以为是的救援之中。
这一招的确很有用，我天资平平，一身修为本就全靠苦修。
柳无尘的谎言让我的时间消磨在这虚假的救赎之中，最后修为一落千丈。
当然，他的讨好也终于引起了云皎皎兴趣。
在我无数次竭尽全力赶来的途中，她会奖励似地抬起柳无尘被她掌掴到红肿的脸颊。
随后在他脸上留下漫不经心的一个吻。
山间晚风吹散了空气中的异味。
看着两人投在地上的影子逐渐扭曲交缠，我漠不关心地转开了头。
8
“蓬莱秘境将在两周后开启。”
课业结束后，授课长老满脸笑容：“秘境实力限制在金丹期，满足条件的弟子均可进入，两人为一组，带回的资源可兑换成门内积分。”
“并且，积分最多的一组还可以去器阁各自挑选一把灵器。”
消息一出，外门一下子轰动起来，弟子们纷纷寻找起了队友。
令我没想到的是，柳无尘也主动找到了我。
“挽澜，这次秘境我们一起组队吧。”
我皱眉，有些无语：“我上次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以后你的事都与我无关。”
柳无尘像是有些难以置信。
他涨红了脸，向前几步，提高了声音：
“我都已经原谅你上次说的话，你怎么还在生气？”
“再说了，你平日里性格孤僻，老是独自一人修炼，又哪里找得到人跟你组队？”
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俊脸，我心中涌起一股厌恶。
“跟你一队，到时候好将资源都送给你的心上人？”
9
上一世，我自然是跟柳无尘一组。
蓬莱秘境每百年开启一次，里面遍布各类天材地宝、灵兽异植，曾有不少修士凭借从里面带出的资源一飞冲天，更别提还有宗门提供的额外奖励。
而我本就因为柳无尘的计谋导致修为停滞，难得有能够增强实力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只是机遇与危机并存，秘境内充沛的灵气不仅滋养了各类灵宝，同时也壮大了守护灵宝的妖兽。
进入秘境后，柳无尘便以害怕储物袋在战斗中损坏为由，将宗门发给我们两人的储物袋一同保管了起来。
我那时并未多想，只是一心在秘境中搜刮着资源。
后来我与他在一次妖兽袭击中走散，却不曾想意外碰见了能够帮助修士净化体质的洗灵草。
那一瞬间，我激动得手都在发抖。
柳无尘本是难得一见的单火灵根，只是碍于体质问题，体内同时混杂了灵气与妖力。
两者互不相容，针锋相对，导致真正能够被吸纳进丹府的灵气十不存一。
也导致不论他怎么努力修炼，修为都始终没有多少进展。
但若是有了洗灵草，便能洗去他的半身妖力，此后修行之路自然一帆风顺。
洗灵草的守护妖兽修为已半步元婴，我在付出九死一生的代价后才终于将它斩杀。
珍惜地将洗灵草收好后，我找了个隐蔽之处恢复起了伤势。
等到伤势好转，我便在秘境中寻找起了柳无尘的踪迹。
由于他一直不曾激活过母符，我只能靠询问偶尔遇见的同宗弟子来得知他的大致方向。
却不曾想再见到他时，他正亦步亦趋地跟在云皎皎的身后，而我辛辛苦苦收集来的资源，也全部落进了她的口袋。
月余的苦工全做了他人嫁衣，我心中自然愤懑，却在看见神色愧疚的柳无尘后强忍了下来。
我以为他难看的脸色是因为没能守住我们的储物袋。
谁曾想这资源根本就是他拱手让了给云皎皎！
只因云皎皎看上了器阁的一件法器，他便主动将我千辛万苦找来的资源奉上。
好在云皎皎最后还是未能如愿。
统计积分时，从苍梧储物袋中倒出的妖兽尸体如潮水一般淹没了整个内阁。
他甚至没有跟其他人组队，仅凭一人一剑，便拿下了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苍梧在长老们欣赏的眼神里踏进器阁。
在他收服器阁神剑那日，柳无尘也将洗灵草的药效全部吸收。
青云宗两大天才的扬名之路，正是从此刻开始。
而现在，我撇了撇面前被我说穿心思，神情有些躲闪的柳无尘。
没有我的帮助，在未来声名远播的无尘仙君不过只是一介资质平庸的半妖弟子罢了。
“你……胡说些什么！”
柳无尘语气心虚，然而不知他又想到些什么，很快又变得胸有成竹起来：“挽澜，你不会是吃我跟皎皎的醋了吧？”
“阿娘曾经是订下过你我的婚约，但那只是玩笑话罢了。更何况，我们虽是青梅竹马，但我对你却并无男女之情。”
“如今我已有心悦之人，你还是莫要强求……唔！”
柳无尘剩下的话在我的禁言咒下不得不咽回喉咙里。
我对他嘲讽一笑：“就凭你这连基础术法都解不开的实力还想跟我组队？看来你也知道，没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还有，谁说我没有队友？”
10
随着我的话音落下，一道剑光瞬息而至。
苍梧跃下飞剑，将一个储物袋递给我：“组队信息我已经提交给了长老，这是你的储物袋。”
见我接过，他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柳无尘，有些奇怪道：
“对了，柳师弟这是……被噎住了？”
柳无尘的脸色在看见苍梧时就彻底黑了下来，他捂着喉咙，看向我的眼神好像要喷出火来，充满了一股子被戴了绿帽般的愤懑。
我嗤笑一声：“柳师弟最近修炼闭口禅呢，许是还在习惯口不能言的感觉吧。”
“原来如此。”
苍梧恍然大悟：“那便不打扰师弟修行了。”
“沈师妹你准备一下，我们出发之日见。”
苍梧走后，柳无尘着实安静了几日。
许是害怕又被我下禁言咒，他之后便不再亲身出现在我面前。
取而代之的是被我扔在储物袋角落的传音符响个不停：
“你就是因为苍梧才拒绝我的吧？别傻了，你的修为在外门弟子里是不错，但他可是修真世家出来的天之骄子，为什么要带上你这个拖后腿的？组队一事说不定就有什么阴谋。你现在去给长老说退出队伍，我还能接受你。”
“我最近是因为皎皎忽视了你，但你拿乔也要有个限度！”
“皎皎提出要跟我一队，还送了我不少丹药，沈挽澜我告诉你，你现在后悔也晚了！”
柳无尘恼羞成怒的话没能给我的内心带来丝毫触动，反而是他最后透露的信息引起了我的兴趣。
前世出发之前云皎皎曾在兽峰契约了一只龙雀。
龙雀速度极快，是兽峰花了许久才捕捉到的灵兽，却不想被云皎皎强行契约，引起了兽峰弟子们的极大抱怨。
进入秘境之后，云皎皎给龙雀服下引兽丹，造成了大规模的兽潮。
引兽丹对于人体无害，但若是被妖兽服下，则一身血肉会对其他妖兽产生莫大的吸引力，就算追杀到天涯海角也恨不得将其吞吃入腹。
云皎皎提前布下阵法，想让龙雀将兽潮引过来，却不曾考虑过那些被迫卷入兽潮的修士要怎么脱出生天。
好在苍梧正好也位于兽潮的必经之路。
他仗剑而立，凭一己之力平息了发狂的兽潮。
染血的剑锋斩断了云皎皎的算计，也铸成了他无上仙途的基石。
而眼下，马上就要到了出发时间，还未曾听见兽峰弟子传言有灵兽被定下契约。
想到这，我强行压下上扬的嘴角。
柳无尘，但愿你那单纯不懂事的皎皎，不是对你那半身妖族血脉别有用心。
11
我跟苍梧在秘境之中过得如鱼得水。
依靠着以前的记忆，我们两人一路雁过拔毛。
将前世那些因为实力而不敢深入的险境犁了个遍，储物袋装得鼓鼓囊囊。
“师妹，我们接下来去哪？”
手起剑落，苍梧拭去剑锋上的妖兽血液，转头期待地看向我。
“接下来嘛，我们去一个可以守株待兔的地方。”
算了算日子，已经快到云皎皎给龙雀喂下引兽丹的时候了。
前世我曾听幸存的弟子谈起过，他幸运地在一处山谷处躲避了兽潮的袭击。
那山谷，正好是我前世获得洗灵草的地方。
曾经差点让我命丧黄泉的凶兽，如今已经不是我的一合之敌。
看着眼前妖兽不甘睁大的瞳孔，我一时有些感叹。
宝物自晦，若不是我曾为了改变的柳无尘体质而翻遍藏书阁。
也不会相信眼前如同普通杂草一般的植物会是整个修仙界都趋之若鹜的宝物。
洗灵草不仅能够净化修士体质，还能洗去多余的灵根。
等我在苍梧的护法再次睁开眼时，已经从原本的金木双灵根变为了单金灵根。
“师妹，恭喜你。”
“也要恭喜你，有了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我坦然一笑，对上他的眼神，在心中又默默补充了一句：
“只可惜，前世同你齐名的无尘仙君，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出现了。”
我们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闪烁出锋芒毕露的战意。
“师兄救我！”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求生声。
只见云皎皎正形貌狼狈地驾驶着法器向我们飞蹿而来。
身后，一只浑身血污的妖狐正对她穷追不舍。
“师妹，这是我们要等的兔？可这不是狐狸吗？”
我还来不及思考这与前世不同的一幕，便听见云皎皎愤恨的骂声：
“什么兔和狐狸？沈挽澜，这可是你的青梅竹马！他发疯了！现在就是一只彻头彻尾的妖！”
“等出了秘境我就上报给宗主，看他不把你们两人逐出宗门！”
12
这是柳无尘？
我看着面前妖气四溢的白狐，有些惊奇。
柳无尘自卑于自身血脉，从未在我面前显露过原形。
等他服下洗灵草后，妖族血脉被净化，更是连半妖特有的兽耳尾巴都彻底消失。
前生今世加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的兽形。
只可惜雪白的皮毛上满是血污，就连柔软的尾巴也只剩下半截。
而那伤口处平滑完整，看上去像是被剑刃所伤。
见云皎皎躲在我们身后，柳无尘的狐瞳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
他喉间发出一声低吼，随即猛地扑了上来！
下一秒，便被我用剑鞘敲晕了头，轰然倒地。
柳无尘昏迷之后，身上莫名散发出来一股异样的香味，瞬间将四周的妖兽都吸引了过来。
“你给他吃了引兽丹？”
我挑眉：“同门相残可大忌，师妹，你想好怎么解释了吗？”
云皎皎有一瞬间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那又怎么样？这可是他自愿的！”
“再说了，如果不是为了靠他吸引妖兽，我才不会跟一个低贱的半妖组队！”
“你们愿意在这等死就等着吧，本小姐才不跟你们奉陪！”
眼看几句话的功夫间，被吸引而来的妖兽越来越多。
云皎皎迅速驾驶着法器跑了个没影。
留下我与苍梧面对眼前如黑云压城般望不到边界的兽群。
“师兄。”
我仗剑而起，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这才是我要等的“兔”。”
在强大的武力面前，疯狂的妖兽也会感到恐惧。
兽潮很快平息，而柳无尘则趁乱向着云皎皎离开的方向追去。
想着他那双满是狰狞仇恨的兽瞳，我没有阻拦。
毕竟这样就算堕妖仍然不忘追随心上人的爱情，怎能不让人成全。
13
等我从秘境里出来时，柳无尘已经恢复了人形，正被云皎皎抽得血肉模糊。
云皎皎戴着一张遮了半张脸的面纱，行动间面纱扬起，依稀能看见她的右脸上有着三道伤痕。
深可见骨，跟兽类的抓痕一模一样。
而柳无尘虽然浑身妖气，但还未曾被宗门除名。
其他弟子也不能看着他被云皎皎硬生生打死。
一筹莫展之际，前来迎接的长老总算到了。
同门相残，此事非同小可，在场弟子全都被请了去执法堂。
还不等长老问话，云皎皎便哭诉起来。
她说自己好心同柳无尘组队，却不曾想他早就已经觉醒了妖族血脉。
被自己撞破此事后，柳无尘干脆召来了秘境里的妖兽，要杀她灭口。
“我看他根本就是妖族派来的卧底！”
仗着柳无尘还未恢复神智，云皎皎将自己洗得一干二净。
“可是师妹……”
我从怀中掏出一颗留影珠，灌入灵力，执法堂内顿时浮现出她在秘境向我求救之日的影像。
画面里，她一脸不屑地承认自己给柳无尘服下引兽丹，随后又在兽潮来袭时果断抛弃同门，独自逃跑。
“你之前跟我说的话可不是这样啊。”
我看着她煞白的脸，轻笑一声。
14
有留影为证，云皎皎不得不交代了事情经过。
同前世一样，她在秘境提前布置好阵法，骗柳无尘服下引兽丹，本想把兽潮引入杀阵。
却不想半妖体质特殊，引兽丹彻底激发了柳无尘的妖族血脉，让他失去理智，狂性大发。
惊惧之下，云皎皎一剑斩断了柳无尘的尾巴。
妖族睚眦必报，柳无尘为此追杀了云皎皎一路，给她脸上留下了三道深深的疤痕。
魔渊封印松动，在魔族的威胁下，人妖两族的关系又紧密起来。
长老沉吟片刻。
最终以云皎皎被罚三个月禁闭，柳无尘正式成为青云宗有史以来第一位妖族弟子作为结局。
我对这结果并不在意，看也没看还躺在地上的柳无尘便转身离开。
自然也没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怔怔地看向我离去的背影。
15
我跟苍梧不出所料地拿下了秘境试炼的第一名。
由于这次带回来的材料实在丰富，宗门还额外奖励了我们一人一座洞府。
器阁里，我看着手中通体银白的长剑微微一笑：
“我名挽澜，你，便叫扶倾吧。”
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重来一世，我唯愿以手中三尺青锋，卫天下苍生。
扶倾剑在我手中嗡嗡作响，我若有所悟，打算回去闭关。
却不想柳无尘就等在我洞府面前。
他说：“挽澜，你那天愿意帮我说话，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是我识人不清，只有你才是真心对我。”
“我会努力修炼，你别不要我。”
我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而是淡淡地问了他一句：
“有没有可能，我并不是想帮你，而是单纯看不得有人撒谎？”
16
我这次闭关持续了有小半年的时间。
出关后，竟得知云皎皎和柳无尘将在内门考核后结成道侣的消息。
闲聊的弟子一脸八卦：
“这柳无尘真不愧是狐妖，看把云师妹迷得，一从禁闭室里出来就哭着喊着非要跟他成婚。”
“听说柳无尘一开始还对她冷着脸，后来云师妹给他送了不少好东西，差点把丹阁都给掏空了，两人这才定下了婚约。”
或许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打了自己的脸，好长一段时间柳无尘都故意躲着我。
我乐得自在，却不想云皎皎主动找到了我。
她右脸的伤痕还未恢复，表情却很得意：
“沈挽澜，这一世大名鼎鼎的无尘仙君是我的道侣了！”
“你就看着我们结伴飞升，而你独自在下界蹉跎一生吧！”
原来如此，她竟然重生了。
我恍然大悟，好奇地问她：
“你难道没想过，因为你的缘故，如今柳无尘已经觉醒了妖族血脉，就算修为通天，也称不上一声仙君了吗？”
云皎皎脸色白了白，故作镇定道：
“那又如何，无尘他天资聪颖，就算是妖修，也照样能够飞升！”
“是吗？”
我轻笑一声，看来她还不知道，柳无尘的妖族血脉是九尾狐。
而九尾狐一生法力皆系于身后的狐尾。
柳无尘的狐尾被她斩断，如今的修炼速度怕是还比不上从前。
如我所料，尽管有着云皎皎送来的各种丹药。
但失去了狐尾，柳无尘的修行进度始终没有进展。
不少弟子都在背后嘲笑他不愧是狐狸精。
修为不怎样，单靠一张脸便能迷得云皎皎神魂颠倒。
柳无尘的脾气在同门奚落中愈发暴躁，他将这一切怪罪到云皎皎头上，对她肆意打骂。
而重生回来，还等着成为仙君夫人的云皎皎丝毫不敢还手。
这两人的处境，倒是完全成了从前的翻转。
17
只可惜这两人的结契大典最后也没能办成。
柳无尘没有通过内门考核，消沉了一段时间后，竟不知从何处得来邪功，将云皎皎练成了炉鼎。
在被云长老看出端倪后，他竟一不做二不休指使云皎皎给云长老下毒。
谁也不曾想过疼爱有加的女儿会谋害自己。
云长老毒发之际，云皎皎只留下一句：
“父亲，我也不想的，可谁让你不久之后就会死在雷劫下，柳无尘是我唯一能依仗的人了，你这么疼我，一定会原谅我的！”
随后便跟随柳无尘叛出宗门，不知所踪。
不想再次见到这两人时，竟是在魔渊。
我带着弟子前来镇守，正好撞见在破坏魔渊封印的两人。
柳无尘气息诡谲、满身魔气，俨然已经是入魔了。
云皎皎在他身后，身着勉强蔽体的薄纱，如惊弓之鸟般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沈挽澜，救我！”
看见我，云皎皎死灰般的眼神突然亮起，大喊着求救。
我扬了扬眉，没想到当初不惜毒害生父也要双宿双飞的两人，如今竟一副有着深仇大恨的模样。
柳无尘有些轻蔑地看了过来：
“挽澜，以你现在的修为不是我的对手，看在过去的份上，我不伤你。”
“聒噪。”
我一剑斩落柳无尘的发冠，在他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将他挑飞在地。
“难不成你以为靠着采补得来的修为，就能够赢过我吗？”
18
我将两人押送回了宗门。
一路上，云皎皎颠三倒四地诉说这几年的遭遇。
柳无尘恨被她断了修行之路，将她带走后彻底没了顾虑，大肆采补。
她受不了这种折磨，暗中勾结魔族，趁着两人双修之时重伤了他。
魔气入体，柳无尘干脆直接堕入魔道，更是对她百般凌辱。
我不由得有些感慨，云皎皎难不成是柳无尘命中的克星？
前世今生，两次入魔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涉嫌谋害宗门长老再加上破坏魔渊封印，宗门铁律之下，这两人被判处废除修为，打入冰狱之中，监禁终生。
柳无尘被关在冰狱的前一天，我去见了他最后一面。
他蓬头垢面、浑身脏污，再也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
他抓着我的衣袖喃喃自语：
“不该是这样的！挽澜，你送给我的洗灵草呢？我们才是道侣！”
“我可是仙君啊！我是要飞升成仙的天之骄子才对！”
“挽澜，你才是我最爱的人，帮帮我！”
我用灵力将他的手弹开，对他一笑：
“你虽然失去了修为，可拥有了前世错过的爱人啊！”
“好好享受吧，这最后自由的空气。”
璀璨的烈阳洒在入口处，光与暗的界限泾渭分明。
柳无尘还在身后叫喊着我的名字，有愧疚，有懊悔，还有绝望。
我没有回头，坚定地走向阳光处。
苍梧正站在那里。
“师妹，你上次使的剑招我回去琢磨了很久，再来对练一把？”
“比剑招多没意思，不如这次比比谁杀的魔族更多？”
情字并非我道。
这一世，只愿凭手中之剑，扶摇九万里，揽月逐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