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枝莞咽了咽口水,草草用囚服擦了擦眼角的泪:“如今,我一介残破之躯,实在配不上主上来看。为了灵犀,我不会死,对于主上所有的要求,我都不会拒绝,只要灵犀安好——但是,往后的华枝莞,只怕主上也看不上了。”
华枝莞回头,露出了一个绝美的笑靥,定格在沈仲屿的眼帘之中。
但却不等他回过神来,华枝莞手起刀落,便在自己的颊畔留下一道血痕!
她自毁容貌明志——她要他往后不再看得上他,他便不会再要她侍奉,再不会拿床笫之欢当作笑料折辱她了。
“够了吗?”华枝莞仍旧含笑看着柳云影,“你的脸,是你自以为是的资本,没了这张脸,你什么都不是。但是我从来不太拿这张脸当回事,刀伤,剑伤,对我而言,伤在脸上,或者是其他身体各处,都无所谓。”
柳云影是爱美之人,她不曾想,华枝莞竟然用那一把匕首自毁容颜。
华枝莞颊畔的血痕,就像一条蜿蜒的赤蛇,吞吐着蛇信,朝他们示威!
岂料沈仲屿只短暂地面露讶色,随之淡定地笑了。
“没了脸,这不还有你柔若无骨的四肢和腰身么?战场上你刀枪不入,龙榻上却婉转妩媚,孤当然不会因为你自毁了容貌,就轻易放过你,你想多了。”
华枝莞看着他的面孔,只觉得狰狞如鬼魅,下作如匪寇!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华枝莞面颊上的血水温热,滴在沈仲屿的手背上,而他牢牢将她圈在自己的怀中。
“主……主上……”柳云影一时惊慌失措,“您这是要做什么!”
“带她回寝宫。”沈仲屿载行载笑,“你也一起来。”
柳云影一时不知道沈仲屿此举何意,他那样恨她,他怎么还能抱着她堂而皇之就这样回到寝宫之内!
沈仲屿口口声声说是回寝宫,但却抱着华枝莞抵达了柳云影的寝殿。
“放我下来!”华枝莞仍在挣扎着。
沈仲屿倏尔一笑,便将她扔在了殿中。
“青天白日之下,主上这是要做甚么?”华枝莞跌撞起身,忿忿地问。
“华枝莞,进来跪着罢。”沈仲屿轻佻的声线如雾霭般令人压抑。
真是无耻!
“华枝莞,好好跟云夫人学学。”沈仲屿突然道,“怎样伺候主子。”
但心爱之人,在面前和其他女子欢好,任哪一女子,心中都难保不受摧残。
蓦地,她睁开眼,看到柳云影的榻边放置着一把箜篌——
那把箜篌便是任斯年送给柳云影唯一的东西,柳云影去完好无缺地留存至今,何况,这把箜篌还是当年被她华枝莞所拒,任斯年才送给了柳云影。
这事一直令柳云影耿耿于怀,但任斯年所赠之物,她还是细心地保存在身边。
华枝莞膝行向前,抱起那一把箜篌——
那箜篌纤尘不染,触感甚佳,华枝莞虽是不通女红针黹一类的活计,但音律上的造诣,和她的武学修为一样高。
华枝莞抱起箜篌,纤纤素指拨弦而动,一串哀婉凄切的乐声就响彻寝殿。
任凭沈仲屿和柳云影在其中如何翻覆天地,听到了这哀切的婉乐,都再难动情。
华枝莞听着柳云影逐渐消弭的娇吟声,不厚道地暗自窃笑着。
柳云影当然不愿让华枝莞碰她的箜篌!
尽管柳云影碍于沈仲屿在场不敢妄自发怒,但也是分心去听这箜篌乐声,而忘了配合沈仲屿演那一出凤求凰的戏码。
“华枝莞,你这是做什么?”
她的做法也令沈仲屿始料未及,他没想到她竟然不气不恼不吃醋,竟然还弹起了箜篌来搅扰他的兴致!
“妾对窥探主上和云夫人的欢好之事没有兴趣,妾觉得自己侍奉主上已经足够好了,就算主上觉得妾不谦虚或者自以为是也好,妾反正是自信的。”华枝莞吃吃笑着,她两次侍奉沈仲屿,他却还好意思在柳云影面前羞辱她,那么她当然也不能败下阵来。
她抱着箜篌近前两步,欠身道:“不过,怕妾今日让主上扫兴了,特以箜篌奏上一曲,来给主上和云夫人——助兴。”
说是助兴,但奏的却是哀乐。
像是当年在战场上送走牺牲的兵马一般的哀乐。
这让沈仲屿如何不恼怒!
“主上,您伤不到我的。”
华枝莞诡笑着,即便这是色厉内荏的一句话,并非由衷之言,但她一定要这样说。
“是吗?”沈仲屿掀起帷幔,洋洒洒露出一片暗含力量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