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仲屿眼底旋即有了欣悦的颜色,将手掌轻轻地抚在华枝莞的小腹上,温柔而宠溺地说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告诉我?还要为了我这样劳累……”
华枝莞破涕为笑,心中也有对这个还没有来到这个世上的小东西的欣喜:“臣妾本也不知情的……他的到来,实在是太突然了……”
“大概已经有三个月了。”清欢偷笑着报出这个喜讯:“娘娘不显怀。”
南峻骁见了两人这副甜蜜模样,心中也有几分识趣地退避之意。
南峻骁到底还是决定成全他们。
“方才……我只不过……是好奇一问罢了。”南峻骁窘迫地笑道:“主上宁愿舍爱,也要保皇后娘娘平安,南峻骁佩服。”
沈仲屿和华枝莞都只抿了抿唇,恬然地笑了笑。
“层云花被我碾碎了,做成了一颗丹药,一直贴身放着,以备不时之需。”南峻骁从衣裳的夹层中取出一只锦盒,朝华枝莞递过去:“现在,我以朋友和知己的名义,将它送给新豫的皇后,华枝莞。”
“谢谢罗烈王子。”华枝莞接过锦盒,带着沈仲屿恭敬而感激地诚挚向南峻骁躬了躬身,“峻骁,你是我们永远的知己和挚友。”
沈仲屿道:“我愿以七十二座城池相送,亲送王子回南诏。”
南峻骁摆了摆手:“不必客气。”
在这之后,华枝莞的毒解了,新豫的国,也安定了——
灵犀也拥有了她第一个同父同母的胞弟,灵源。
姐弟俩同样易姓为沈,而沈仲屿再无册立后宫。
三年以后,灵源被册立太子——
南峻骁的妻子、南诏的王后赫连氏带着诸多南诏的珍宝赶到新豫祝贺。
“臣妾南诏国王后赫连氏,拜见主上、皇后娘娘,恭贺太子殿下被立为储君。”赫连氏娉婷行礼,其姿态温柔婉约,眉眼里却有一股坚毅:“臣妾前来,是因领主暴毙身亡,有遗言命臣妾上表。”
这眉眼间的坚毅,很像华枝莞。
好像南峻骁即便是放弃了华枝莞,也从来没有放弃从旁的女子身上,找寻华枝莞的痕迹。
只是,赫连氏带来的这个消息,属实突然。
南峻骁……暴毙身亡?
“什么?!”沈仲屿和华枝莞同样的讶异:“南诏领主暴毙身亡?”
“是,领主秘不发丧,拒不吊唁,差遣臣妾前来,将南诏所有兵权都交予新豫的主上和皇后娘娘。”赫连氏对答如流,恭谨地朝二圣拜下了一个大礼:“南诏愿自此臣服于新豫。”
万万没想到,南峻骁死前,竟然托付赫连氏到新豫交出南诏的兵权……
“王后请起。”沈仲屿亲自扶起了赫连氏,因南峻骁的死而红了眼眶,哽咽道:“往后放心,新豫往后……会保护好南诏的。”
这份失去挚友和生死之交的痛苦,是他们最不能接受的。
华枝莞心中突然想到三年前的那一株层云花,心觉有异,便也是红了眼眶,哽咽道:“请问王后,领主他……缘何暴毙?”
“累年的毒已入心脉,无层云花相救。”赫连氏悲戚地回答着,“领主说,他把层云花,弄丢了……”
赫连氏是这样说,想必南峻骁也是这样告诉她的,且南峻骁也没有让知情的剑侍把这句话告诉给赫连氏,只是,这赫连氏的眼角,似乎还有一丝不甘——
她仿佛是猜到了,夫君之死,远不是丢了层云花这样简单。
何况是眼前这个皇后娘娘,真的比她还要妩媚,还要英气。
“王后娘娘大义。”沈仲屿道,“今后,迎王后娘娘前往裕城居住,速速为王后修葺府邸。”
“谢主上。”赫连氏深深地拜下一礼,呈递上南诏的兵符。
沈仲屿和华枝莞转身时,华枝莞泪如雨下……
南峻骁的死因,他们都是已经了然于心了的,可是南峻骁却没有跟他们说一个字的不愿,如今,逝者已逝,他们只能安抚好南峻骁的家人和保护好南峻骁的国家……
南峻骁是为华枝莞而死的。
南峻骁在当年中毒以后,没有服下珍贵的层云花,而是一直以郎中的药作为牵引拖延着,只是,到了最后,那多年前的毒竟然恶化了,唯一保命的层云花,却已经给了华枝莞。
华枝莞当然泣不成声了。
任斯年因她而死,南峻骁也因她而死……
沈仲屿轻轻朝华枝莞问道:“你早猜到,南峻骁是因为没有层云花,才辞世的?”
华枝莞并不掩盖自己心中的落寞和对南峻骁的追忆:“是,当年,臣妾见他犹豫,却没想到,他是把救命的药,让给了我……臣妾觉得,自己真的不配这么多条人的性命相救。”
“你救了很多百姓,救了千万条性命。”沈仲屿宽慰地将华枝莞揽在怀里,“阿莞这一生,受了很多委屈,所以,也值得很多人守护。”
华枝莞卧在沈仲屿怀中,两人并肩从才刚刚修葺好的城楼上向下眺望:“这一路上,为了我们维持天下太平而牺牲的人已经太多太多了。”
千帆过尽,大浪淘沙,山河无恙。
华枝莞看着如今的城墙和新豫的繁荣,好似看过了千百年的马革裹尸的战乱……
华枝莞心中道:“我知道,在这样一个人人都想逐鹿中原、问鼎天下的世间,天下太平永远也不可能,但是我们,只能尽己所能让这天下在我们的有生之年归于安宁和太平……”
霎时,苍穹之上,有赤子在放烟花——
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