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枝莞只是垂首不语，两人一并走进药铺，用剑探路，走到了二楼。
楼梯都是木头搭的，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但却整个药铺一二楼都散发出回响，这药铺之中空旷的很，但隔音也是差的，只上到了二楼，便能在楼廊之中，听到凌通夺到了紫金弩的笑声。
知道了凌通藏身所在，华枝莞和沈仲屿相视一笑。
他们当然是故意让凌通拿到这把紫金弩的——听到凌通得意的笑声，又听到火炉中呲啦呲啦的炭火熔断金属的声音，便更是欣喜地朝凌通所在的厢房走去。
沈仲屿用剑鞘敲了敲木门，随后，才用剑鞘将木门顶开。
沈仲屿未置一词，携手与华枝莞静默地走了进去。
凌通知道死士即便是拼死作战，也抵挡不了华枝莞和沈仲屿太久，所以，对于看到沈仲屿和华枝莞活着走过来，他并不意外。
凌通还沉浸在以为毁掉了紫金弩的喜悦之中。
看到了沈仲屿和华枝莞后，竟然还拱手一笑：“末将遥祝主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这花好月圆之夜，主上和娘娘不沉浸在无边春色之间，怎么这么快，就追着贼人来了。”
“你也知道，你是个贼人？”沈仲屿冷道：“龌龊凌通，还不投降！”
凌通张口说话时，满屋的酒气都更甚，他似乎已有醉意，脸也酡红的很：“我若是贼人，那窃走西豫江山的主上，岂不是贼人头子？”
此刻的华枝莞，还未曾听出凌通话中玄机，沈仲屿却是听了出来，便不再说话。
“主上和娘娘到底还是来晚了。”凌通呜呜笑着，朝他们一握拳：“这紫金弩，还是到了我的手中。”
沈仲屿阴沉着脸：“还孤紫金弩。”
“恕末将不能从命了。”凌通愈发张狂地笑着，朝正滋滋作响的炭盆一指，“这紫金弩，已经被烧成灰烬了。”
蓦地，从楼廊中走出了前来献弩给凌通的那个贼人，看着炭盆中的一切，竟然瞠目结舌，意外至极：“啊？这……”
凌通喝道：“怎么了你！”
那贼人竟然支吾难言：“这……这……”
凌通一记酒壶往前一掷：“快说！”
贼人怯怯道：“小人……小人听过一个狄羌人说，他们的紫金弩，遇火……不……不熔。”
“什么？！”凌通似乎这才以为自己上当，便一把飞刀穿破那盗弩人的胸膛，气急败坏又满眼愤恨道：“无能之辈，去死吧！”
华枝莞眯眼道：“凌通啊凌通，你真是心狠手辣，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你拿的紫金弩，是假的。”沈仲屿这才冷静地笑出声，“我们早知你的眼线会窃听我们讲话，所以，孤与阿莞，特意说的是要追盗弩之人——但目的，不是为这紫金弩，而是为了引出你凌通的下落。”
“我怎么忘了，沈仲屿你最擅用骗术了。”凌通事败，越发的呆愣起来，一直在原地踱步，但眼眶之中，竟泛起些微的红：“骗走了江山，还要骗走紫金弩。”
“你这是什么意思？！”华枝莞疑惑地蹙眉：“凌通，主上待你不薄，你到底为何要叛上作乱？”
“当然，是为了白芍儿。”凌通冷静地回答。
“白芍儿？”华枝莞猛地心头一震。
白芍儿——辛白芍！
华枝莞道：“你说的，是辛白芍，西豫之前的……女帝？！”
凌通仰头，将酒壶之中所有的烈酒都灌入喉咙之中，即便洒漏在了身上，也不曾介意，：“我事败了，上天不公，上天不公啊！”
“白芍儿，是白莲的胞姐。”凌通又轻声说着，只是像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哀戚地坐在地上“是从我膝下，过继到宫中去的，只是，此事乃西豫秘闻，鲜为人知。”
华枝莞却是不肯相信的：“凌通，休要妄言，从前，你因在战场暗算于我，却还是败在我的手中，曾被辛白芍当庭斥责后削了兵权，此事人尽皆知，辛白芍若是你亲生女儿，怎会如此！”
“此事，还不是你心爱的沈仲屿怂恿的？”凌通怨怒的目光，逼视着沈仲屿，“他妖言惑众，告诉白芍儿，我吃了败仗，军心尽失，一旦不加以严惩，自会——究其原因，就是恼火我暗算了你华枝莞！”
沈仲屿似是知情，一直伫立在原地，缄默不言。
凌通又道：“华枝莞，你应该问问你心爱的主上，是靠什么样的手段，才得到了如今的这个位置。是谁欺骗了西豫女帝的情感，和柳云影合谋害死。”
华枝莞左右顾盼，竟看见沈仲屿不忍地闭了闭眼。
“你看看你心爱之人吧，这个男人，他为了争夺权位，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凌通以为沈仲屿心虚，挑衅又嘲讽地朝华枝莞道：“白芍儿好心将沈仲屿从卑贱的马奴招为皇夫，才给了他阴谋得逞的机会，就是他和柳云影合谋——害死了白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