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影看着任斯年对她关切的神情,却在他的怀中笑了:“我还是很庆幸,在我性命攸关的时候,你也会关心我。”
任斯年却有些自察逾矩,慢慢将柳云影扶到座椅上,背对她道:“你不是有万灵丹,快服下。”
“你还是放开我了……我毕竟现在,已经是主上的后妃了。”柳云影怯怯地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把其中药丸服下,才抬头看着任斯年,但满眼都写着不甘心,以及深情:“只是对于你,我还是放不下……”
任斯年惆怅道:“莞儿对我根本无意,你何苦要伤她……”
“我方才真的没有骗你,华枝莞身中奇蛊,蛊虫已然复苏,再长,也是活不过十年的。”柳云影抽噎着,目光却犀利又笃定:“如今不除了她,往后她六亲不认,杀的第一个人,只怕就是你任斯年!”
“那是什么蛊?!莞儿几时中了蛊毒?”任斯年见柳云影如此严肃,也是心中一阵胆颤,“阿云,连你都解不了她的蛊毒吗?”
在提起华枝莞所中之蛊时,连最擅施蛊的奇女子柳云影的眼角,都流露出恐惧的颜
柳云影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斯年,不瞒你说,华枝莞所中之蛊,即便是我,也闻所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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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柳云影知道,华枝莞在五年以前,分明是被控蛊高人施下了一段奇蛊,是而才有千万白丝将她包裹至今,沉睡五年之久却容貌依旧。
分明她柳云影也是操纵蛊虫的高人,可她竟对华枝莞所中之蛊一无所知!
她对此便感到了分外恐慌——这世间奇蛊无数,她柳云影已识千万种,可若是她都不曾见过的蛊毒,往后在世间之内,又如何不会悄然让风云变色、天下大乱?!
那日,她误打误撞地尝试以腕中血滴在华枝莞体外的白丝之上,却不曾想这白丝竟逐渐化开,再辅以蛊虫丹为华枝莞医治,华枝莞便醒转过来!
然而,柳云影救起华枝莞,仅仅是和沈仲屿的一场交易!
以及,柳云影压抑在心底多年的仇恨!
可是,柳云影虽然是无意之中不自觉地救了华枝莞,但也仅仅是化开了蛊虫对于华枝莞表面的纠缠桎梏,真正的蛊虫,已被植入华枝莞体内,照理,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后,蛊虫才会复苏。
奈何华枝莞那日受沈仲屿和她柳云影设下的时势所逼,非要寻死觅活地企图自焚而亡,那迅猛的火势,却误打误撞地催生了华枝莞体内的蛊虫,那蛊虫如今早就不在休眠,而是一步步去蚕食华枝莞的情绪和神智……
往后,会让华枝莞诸多时刻都不能自控……
而且,柳云影凭常理判断,中蛊之人,大多会在十载之内,枯竭而亡。
但柳云影不敢将这些话统统说与任斯年听了。
“旁的事,我与你多说无益。”柳云影眸色黯淡,却是缓缓向殿外走去了,她面色冷然又孤寞,“先看看华枝莞能不能福大命大地先过了狄羌这一劫吧。”
……
华枝莞不在身边,是沈仲屿亲征去救,任斯年一早就收到了华枝莞命人快马加鞭传回裕城的消息。
任斯年知道凌通策反正回裕城来,而如今任斯年监国,裕城内又无沈仲屿的踪影,任斯年则是如今新豫说一不二的重臣,也是沈仲屿和华枝莞最信任的人。
为防范凌通,任斯年便早就命四方诸侯带精兵拱卫王城了。
沈仲屿在向华枝莞奔赴而去时,几乎是马不停蹄、寸步不歇,夜以继日地率领亲军直接深入狄羌腹地!
累坏了诸多的战马兵将,沈仲屿亦是于心不忍,在抵达狄羌以后,沈仲屿才喘着粗气,朝亲军问道:“为救阿莞,尔等可后悔么?”
“不悔!不悔!”诸军士气没得到一丝一毫的削减,“尚武夫人千岁!”
沈仲屿微微红了眼眶,他不曾想华枝莞竟然如此能得军心拥护——三军都知道,华枝莞是为了救受狄羌算计而被俘虏的将士,才如此自寻死路地甘愿被擒。
但是沈仲屿还知道,华枝莞更是为救与他沈仲屿同生共死的沈渊,她知道沈渊保护了他太多次,她要替他向沈渊报恩。
多年前,是她在他性命危难之际义无反顾地保护他、奔赴他。
那么如今,他也要不遗余力地去拯救她出囹圄。
“阿莞,等着我,阿屿来了。”沈仲屿心中暗道,“你一定要等着我。”
“既然如此——加快行进!”沈仲屿见军心未倦怠,士气大振,更握紧了马缰,将长鞭击的更重,“驾!”
就是在这样士气加持之下,沈仲屿的大军直接便抵达了狄羌行宫之外,安营扎寨,毫不避讳。
狄羌擒了华枝莞,倒是一下子浮夸了起来,沈仲屿收到这样的消息:“启禀主上,前方,有一千骑兵迎战。”
“好个狄羌,还真当自己有多么精擅作战了,竟只一千骑兵迎战我军,还真以为自己能以一当十了。”沈仲屿饶是不悦地勾了勾唇,唇边溢出一丝不屑,“给孤杀——挫挫狄羌锐气!”
沈仲屿不仅仅是独自领军来战,更是带了堂弟沈明知。
沈明知早就探问了不少讯息,乔装在茶楼听讯时,竟还听到些诋毁之言,遂附和道:“可不是,来时臣弟,还听到狄羌人说,一兵一卒也不曾伤,就擒了咱们最擅打仗的尚武公主,那口气,嚣张得很!”
“什么?”沈仲屿闻言,倒是猛地一蹙眉,觉得事有蹊跷,“一兵一卒也不曾伤?”
华枝莞领军作战从无铩羽而归之事,狄羌既说一兵一卒也不曾伤,那一定没有击的华枝莞溃不成军,即便遭了暗算,华枝莞也会很快便有盘算,是不会轻易缴械投降的……
除非……
那是华枝莞故意的。
沈明知确定道:“那狄羌人确是这样说的,末将听的铁定无误。”
沈仲屿这才反应过来,既然一兵一卒都不曾伤,那么,华枝莞在狄羌被擒,一定是华枝莞的战术!
想到这里,倒也不禁扬了唇畔笑了笑。
好个华枝莞,这么多年不曾见,曾经最看不上兵不厌诈的那一招,如今初次出师,便故作被擒,竟连他沈仲屿都骗过了。
也是怪沈仲屿他关心则乱,清欢回城时憔悴不堪,又有一封华枝莞自称的绝笔书信,沈仲屿倒真以为华枝莞危在旦夕了,想来,华枝莞的计划,定是连清欢和陈鸣都没告知,她定是恐惧军中出细作,才对所有人都保了密!
那她华枝莞,到底要在狄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