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重伤?”
项川看着手里的信,又看了看眼前这个自称“李二狗”的汉子,心里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帮人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我项川是什么人?一个无根无萍的流民!这是我在河谷郡,在所有上司面前,都反复强调过的人设。我哪来的家人?就算有,他们又是怎么知道我的家人要来王都,还正好在半路遇上山匪的?
这剧本,编得也太不走心了。漏洞百出,简直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不过,蠢有蠢的好处。
对手越是愚蠢,自己操作的空间,就越大。
项川的脸上,瞬间切换了模式。他那原本平静的表情,立刻变得震惊、焦急,和一丝不敢相信。
“你……你说的是真的?”他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我……我的家人……他们怎么样了?”
那汉子一看项川这反应,心中大喜。成了!这小子果然上钩了!看来传言不虚,这种骤得高位的小人,最是在乎自己的名声和形象,一听到家人的事,立刻就方寸大乱。
“大人,您快去看看吧!信上说,您母亲……她老人家伤得最重,已经……已经快不行了!”汉子声泪俱下地催促道,演技堪称一流。
“母亲……”项川的身体,晃了晃,像是遭到了重击,一旁的张远赶紧扶住他。
“老板!你撑住啊!”张远也是一脸的震惊和担忧。他虽然也觉得这事有点蹊跷,但看到项川这副模样,也信了七八分。
“快!快备马!”项川一把推开张远,双眼赤红,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我……我要立刻出城!”
“是!”张远不敢怠慢,立刻跑出去准备马匹。
那汉子看着项川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的笑意,一闪而过。他悄悄地,对着酒馆外,某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打了个手势。
这一切,都被项川用眼角的余光,尽收眼底。
“很好,信号都发出去了。”项川心中冷笑,“看来,他们在城外,已经为我准备好了一份‘大礼’啊。”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计就计,演戏就要演全套。
他跟着那汉子,跌跌撞撞地跑出酒馆,张远已经牵来了两匹快马。
“大人,您不能就这么去啊!”一个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项川回头一看,是林修。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三公子府的护卫。
“项大人,殿下听说您在码头查案,担心您的安危,特意派我来看看。”林修看到项川这副模样,也是大吃一惊,“您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项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林修的胳膊:“林兄!我家人出事了!在城外!我必须立刻过去!”
“什么?家人?”林修也是一头雾水。他只知道项川是流民,从未听他提起过还有家人。
“此事,必有蹊跷!”林修到底是谋士,比张远要冷静得多,“大人,您现在身份不同,不可轻易出城!万一是敌人的圈套……”
“就算是圈套,我也要去!”项川“激动”地打断了他,那副孝子心切的模样,感人肺腑,“那是我娘!她快不行了!我为人子,岂能坐视不理!林兄,你别拦我!若是耽误了,我项川,枉为人子!”
他说着,就要挣开林修,上马。
“大人!”林修死死拉住他,“您冷静点!就算要去,也得多带些人手!我这就回府,禀告殿下,让他派兵护送您去!”
“来不及了!”项川一把推开他,“救人如救火!等你们调兵过来,黄花菜都凉了!张远,我们走!”
说完,他翻身上马,和张远一起,在那位“同乡”的带领下,绝尘而去,只留下一脸错愕和担忧的林修。
林修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急得直跺脚。
“坏了!要出大事!”他立刻对自己手下的护卫下令,“你们几个,赶紧跟上去,远远地缀着,看他们到底去了哪里!我,立刻回府,禀告殿下!”
……
东宫。
太子姬德和卫青,也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禀告殿下,太傅大人!项川那小子,已经出城了!只带了一个护卫!”
“好!”太子姬德兴奋地一拍桌子,“真是天助我也!他这是自己找死!”
卫青的脸上,也露出了残忍的笑容:“我已经安排好了。城外三十里的乱葬岗,埋伏了五十名死士,全都是从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别说他只带了一个人,就算他带了一百人,也插翅难飞!”
“干得漂亮!”太子姬德得意地大笑起来,“等杀了他们,就把尸体扔到破庙里,再伪造一个与山匪勾结,分赃不均,被黑吃黑的现场。到时候,父王就算怀疑,没有证据,也奈何不了我们!”
“殿下英明!”卫青躬身奉承,“此计一成,我们不但除掉了一个心腹大患,还能反过来,将‘勾结山匪’的罪名,栽到三公子头上!说不定,能借此机会,一举将他打垮!”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已经看到了项川和姬兰,万劫不复的下场。
……
郢都城外,官道之上。
项川和张远,跟着那个“李二狗”,一路策马狂奔。
“老板,这事不对劲啊!”张远一边骑马,一边压低了声音,对项川说道,“我怎么越想越觉得奇怪。您不是说您没家人吗?怎么突然冒出来个娘?”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没家人了?”项川白了他一眼,“我只是说我家道中落,一路南逃。难道南逃,就不能带上家人吗?”
“呃……好像也对。”张远被他绕晕了,挠了挠头。
“那你觉得,哪里不对劲?”项川问道。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太巧了。”张远说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您刚当上御史中丞,要去查卫家的案子,您家人就出事了。而且,来报信的这个家伙,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项川心中暗笑,这张远,看着五大三粗,脑子倒也不算太笨。
“那你觉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项川继续考他。
“要不……我们先回去?”张远试探着问道,“把事情跟三公子说清楚,让他派大队人马,跟我们一起去。这样,就算有埋伏,我们也不怕。”
“回去?”项川冷哼一声,“然后呢?让敌人知道我们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计谋,让他们把埋伏撤了?那我们这一趟,不就白跑了?”
“啊?老板,您的意思是……”张远瞪大了眼睛。
“将计就计,请君入瓮。”项川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他凑到张远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张远听完,眼睛越瞪越大,最后,脸上露出了一个兴奋而残忍的笑容。
“嘿嘿,老板,您这招也太损了!我喜欢!”
项川没再理他,他的目光,望向了前方不远处,那片荒凉的,据说有破庙的乱葬岗。
他能感觉到,那里,盘踞着一股浓烈的杀气。
“五十名死士?精锐?”
项川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数量,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他今天,就要让太子和卫家,好好地看一场戏。
一场,名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