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音身上的嗡鸣渐渐平息,她额上的符文隐去,整个人虚脱般地软倒下去。
唐雪连忙冲过去,将她抱在怀里。
项川看了一眼深渊,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窃天命典》残卷。
“看来,它还不够饿。”
他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然后,再次伸出手,撕下了第二页书卷。
那张薄薄的书卷,承载着足以让世间任何一个修士疯狂的秘密,在他手中却轻如鸿毛。
“你……你又要喂它?”洛冰璃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项川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书页。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洛冰璃和唐雪都无法理解的动作。
他松开了手。
书页飘飘荡荡,并未飞向那深渊裂缝,而是落向地面。
“你这是……”洛冰璃的话卡在喉咙里。
项川的指尖,一缕金色的火焰凭空而生,如同一只优雅的蝴蝶,追上了那片下落的书页。
没有剧烈的燃烧,没有爆开的气浪。
那页《窃天命典》的残卷,就在半空中,无声无息地化作了飞灰,连一丝青烟都未曾留下,仿佛从未存在过。
“你疯了!”洛冰璃失声喊道。
那是什么?那是《窃天命典》!是传说中可以窃取天机,逆转命格的无上宝典!哪怕只是一页残卷,也足以在整个修行界掀起腥风血雨!
他就这么……烧了?
项川对她的惊骇置若罔闻。他的动作没有停下。
他走向那座供奉着残卷的石台。石台之上,还剩下半部古老的书卷,周围散落着无数光点,那是天命殿无数年来收集、剥离出的“命格本源”,是无数天才、强者一生的气运所在。
“住手!”洛冰璃厉声喝道,几乎是本能地想要阻止他。
这已经不是颠覆认知了,这是在亵渎!是在摧毁这个世界修行的根基!
项川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仅仅是一眼。
洛冰璃却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那不是威压,也不是什么术法,而是一种纯粹的、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差距。就像蝼蚁,永远无法理解巨龙为何要踏碎它的巢穴。
“这些东西,太脏了。”
项川平静地开口,仿佛在陈述一件再也寻常不过的事。
随即,他伸出手,在那半部残卷和漫天光点之上,轻轻一弹。
“嗡——”
金色的火焰,不是一缕,而是如潮水般汹涌而出。它没有焚烧万物的炙热,反而带着一种净化的、终结一切的寂静。
那本能让无数仙门打破头颅的《窃天命典》残本,连同那些代表着气运与命格的光点,在金色的火焰中,如冰雪消融。
没有挣扎,没有反抗。
它们被彻底地、从概念的层面上抹去了。
天命殿的核心,无数年来的积累,顷刻间,化为乌有。
洛冰璃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所学的一切,她所认知的一切,都在这个男人面前,被碾得粉碎。她甚至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反抗念头。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做完这一切,项川才像是清理掉了一些碍眼的灰尘,转身走向地宫中央的血池。
血池依旧翻涌,池底的裂缝中,散发出归墟那令人心悸的气息。
“你到底想做什么?”唐雪抱着虚弱的妹妹,终于忍不住开口。她的声音里满是恐惧和茫然。
项川停在血池边,没有回头。
“你们不懂。”
他说。
“你们以为压制、封印,就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就像一个人身上长了毒疮,你们不想着把脓血挤出来,把烂肉剜掉,却只想着在外面涂一层又一层的药膏,把它盖住。”
“盖得越久,烂得越深。”
“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把这个‘疮’,彻底挤破。”
话音落下。
他抬起了右拳。
没有惊天的气势,没有灵力的波动,就是这么平平无奇的一拳,对着下方的血池和那道裂缝,笔直地轰了下去。
“轰——!”
这一瞬间,没有声音。
或者说,声音已经被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整个天命殿,整座山峰,乃至方圆百里的地脉,都在这一刻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地动山摇!
洛冰璃和唐雪脚下的地面剧烈起伏,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若非修为在身,早已被甩飞出去。
她们骇然地看向那血池。
只见项川的拳头落下的地方,空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凹陷。
那满满一池由无数生灵精血汇成的污秽血水,没有溅起一滴。它们在瞬间被蒸发,化作虚无。池底那坚不可摧,铭刻着无数上古符文的封印阵法,像是脆弱的玻璃,寸寸碎裂,化作齑粉!
紧接着,是那道裂缝。
那道连接着归墟,让历代天命殿主都束手无策,只能不断加固封印的细微裂缝。
在项川那狂暴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力量面前,被硬生生……撕开了!
“嗤啦——!”
仿佛一块黑色的幕布被无形的大手抓住两端,猛地向外扯开。
原本只有发丝粗细的裂缝,被拓宽、被撕裂,从一道线,变成了一张嘴,一个深不见底的、散发着纯粹终末与死寂的……洞口!
浓郁到化不开的归墟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那洞口中疯狂涌出!
地宫的墙壁、石柱,在这股气息的侵蚀下,迅速变得斑驳、腐朽,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与灵性。
“你……你把它放出来了!”洛冰璃喃喃自语,脸上血色尽褪。
她终于明白项川要做什么了。
他不是在解决问题。
他是在激化矛盾!
他把归墟的“坐标”和“祭品”的真相告诉她们,又亲手烧掉了归墟的“契约文书”《窃天命典》。
现在,他又打破了牢笼,撕开了封印。
他这是在挑衅。
他在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向那个名为“归墟”的恐怖存在,发起最彻底的挑衅!
“它不出来,”项川收回拳头,语气依旧平淡得可怕,“我又怎么能让它彻底消失呢?”
他转过身,地宫的剧烈震动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那足以侵蚀万物的归墟气息,在靠近他身体三尺范围时,便自动湮灭。
他看着几乎要昏厥过去的洛冰璃,和紧紧抱着妹妹、浑身发抖的唐雪。
“现在,债主已经收到了我的催款单。”
“接下来,就该看看,它打算怎么来收这笔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