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莲稚,快,喝了这碗鸩酒,我慕容家的人宁死不做他人玩物!」
莲稚是我的乳名,我是北朝最漂亮的皇子,也是最受宠的皇子。
我望着母妃手中黑黢黢的毒酒心里害怕极了,一巴掌打翻了那碗毒酒。
「母妃,我不想死!求求你了,不要让我喝毒药!」
母亲怔愣着看着被我打翻的毒药,嘴角溢出黑血。
她扑倒在地上捡起碎片拉起我的手腕狠狠割了一刀。
我看着手腕处涌出的鲜血比母妃眉心的红莲还要火红。
我看着鲜血从白皙的手腕涌出,创口像一道丑陋的裂谷,我的身体渐渐紧绷冰凉,疼痛和恐惧盖过了理智。
不,我不想死!
母妃抬起手给了我一巴掌:“孽障,忍着,马上就结束了。”
母妃从未打过我,她第一次打我,是为了让我乖乖等死。
母妃向来是最疼我的。大抵是受不了这委屈,我挣脱母妃拍门大喊“救命”。
母妃已经毒发,没有力气追我,她倒在地上还在向我爬过来。
北朝第一美人莲妃如今比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还要可怕。
门终于被叛军一脚踹开。
「你是?慕容鸿瑜。眉生紫莲,一定是了。”
「救救我,救救我,我会报答你的。」
「来人。给他包扎,千万别留下疤痕。」
我的脸被捏在一只长满茧子的手里,那个英姿勃发的戴面具女人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玩味。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我慕容家出了个怕死的窝囊废,孽障,如果你敢做出有辱慕容家的事,本宫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母妃满口黑血狂笑,罗刹般恶狠狠的诅咒我,在我回头看的一刹那,那个女人把枪头插进了我母妃额间的红莲。
枪拔出来,血溅出来,洒满了母妃美艳的面庞,一双血眼圆睁,死未瞑目。
「可惜了,这样美的人要是能哭该有多好看,可惜是个硬骨头。」
2
七年后。
南朝三公主府。
「瑜郎,过来把药吃了。」
「三殿下,放过莲稚吧。」
我被迫换上薄纱,披散着长发,手上戴着镣铐,跪在床榻的红帐之外。
我的哭腔让慕容晓晓更加兴奋。
南朝三公主慕容晓晓,二十八岁,大龄貌丑。
当今皇帝连框带骗都未能给慕容晓晓找一门好亲事。
慕容晓晓在七年前的开国战争中为救圣驾毁容,面若修罗。皇帝对她偏爱有加。
慕容晓晓平日大鱼大肉,面首成群,毫不节制,现如今是又老又丑,又肥又圆。
她要我吃的药,前两天刚喂给一个面首,传闻能让人奋战七日七夜。
那个面首在第二夜就被慕容晓晓抛下,暴毙而死。
红帐里伸出来一只肥腻的手抬起我的下巴。
「瑜郎,你又不听话了,还记得洵儿是怎么死的吗?」
洵儿就是前两天暴毙的面首,是个体面斯文人,被三公主当街抢进府。
平日里内敛少言,吃了那药之后判若两人,完全丧失了理智。
我把头埋得低低的磕在地上。
「求,求三殿下放过。」
我知道我怎么求都是徒劳。
人的通病就是在绝对能碾压的对象面前,你越反抗,他越兴奋。
「瑜郎,洵儿不懂事就算了,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父皇早就答应过我,待你弱冠就把你赐给我。」
我攥了攥拳头。
我这个皇帝叔伯到底没把我当人看,竟然要把我赐给慕容晓晓当男宠。
还有三日我才弱冠,这三日是我最后的机会。
慕容晓晓不耐烦,一脚把我踹翻。
「什么三日不三日的,到底都是我的东西!本公主今天心情好,给你几分脸面,你还顺着杆子爬起来了。」
慕容晓晓从床榻之上下来,红色的薄纱根本遮不住她臃肿的身材。
戴满珠翠的手拿起药碗捏着我的脸就要给我灌下。
「前两日我看着洵儿厌烦了,去找了其他乐子,到底没能试出来这肌亲丸的药效。我想你的样子我绝对是看不腻的,就让你来帮我试试,说不定比七日七夜更久。」
苦涩的药汁流进了我嘴里,我越发感到绝望。
我眼前出现了母妃,她端着毒药让我喝,我不喝,她就让我不得好死。
七年过去,母亲临终的诅咒依然是我的梦魇。
不!不要!这不该是我的命运。
我撞倒慕容晓晓逃到庭院当中,突然脚下一软跪倒在离池塘不远的地方。
我感觉身上越来越热,眼前越来越模糊,慕容晓晓走到我面前。
药效之下我朦朦胧胧把慕容晓晓看成了仙女。
慕容晓晓把我推倒,解我的衣服。
下人们习以为常,全部都绕开了,难道真的要委身慕容晓晓吗?
「三姐,魏洵的未婚妻敲了登闻鼓,状告你当街抢人,草菅人命,父皇让你去对峙。」
「哪个贱人敢到父皇面前告我的状,七妹,我现在有急事……」
「三姐!那女子滚了七遍钉床,决心之大已经让父皇动怒,三姐还要这么不着调到什么时候?
如若三姐不立刻入宫,妹妹不介意帮三姐下这个决心!」
慕容攸宁坐在白马之上,枪头指向我的脖颈,划破了皮肤流出血来。
她是直接闯进来,可见皇帝真的很生气。
慕容晓晓看了眼情迷意乱的我,咬咬牙。
她了解她这个七妹的秉性,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好,我倒是要看看,让洵儿在我的床上喊的名字,到底是何模样?」
慕容晓晓中途离开都是因为魏洵药效发作,幻觉中把慕容晓晓看成了自己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慕容晓晓占有欲极强,一怒之下放任魏洵自生自灭。
慕容晓晓把我踹进池塘,骑上七公主的白马往皇宫赶去。
我被凉水激醒,从水底浮出来,慕容攸宁正神色复杂地盯着我。
南朝七公主,最小的公主,十岁就开始上战场,如今已经是个声名显赫的女将军。是所有皇嗣中风评最好的那个。
“七殿下,救救臣。”
我扯着她的白袍一角,眼角溢出泪水。没有人可以抵御美人像小狗一样的示好乞怜,这招我屡试不爽。
七公主蹲下身抚摸我眉心的紫莲。
“堂堂七尺男儿,偏偏这样一副相貌,哭哭啼啼。北伯鸿瑜,你真让我恶心。”
我愣住,传闻不假,七公主讨厌我。
3
「殿下说的对,我这幅样子活在这世上实在恶心。」
我慢慢松了手,向池塘下方沉去。
「北伯鸿瑜!」
慕容攸宁一跃而下追逐下坠的我,她拽住我的脚,我因为挣扎吐出了大量气泡。
慕容攸宁不得已捧住我的脸给我渡气,我趁机吸吮她的唇,贪婪地闭上眼睛。
她想推开却推不开,我们到了岸上,慕容攸宁的脸已经红的滴血。
初尝男欢女爱的小公主此时已经无法正视我。
「北伯鸿瑜,你好大的胆子。」她捧着脸嗫嚅。
「七殿下,救救臣,臣愿当牛做马报答。」我还是浅浅地扯着她的白袍。
说完我便昏了过去,据下人说,那天七公主单手拎着枪,肩上扛着我气势汹汹从三公主府骑马回到七公主府。
我因为燥热总是往伺候我的丫鬟身上贴,还抓着她们的手放在我额间,呼喊着「姐姐,姐姐,我好难受。」弄得那些丫鬟面红耳赤。
慕容攸宁捂着脸指挥者丫鬟们放水,丫鬟们被我这副模样勾得一步三回头,慕容攸宁把伺候的人换成了小厮。
「这就是艳名鼎鼎的北伯鸿瑜,这小脸,我一个男的看的我脸红。」
「说起来咱们殿下和他还算是远亲。这么美的人只有前朝余孽莲妃的孩子,看到他眉间的紫莲了吗……」
「如今陛下顾念旧情让他只在朝中当一个透明人,没什么实权。但是不少官员都请他到府中做过客,听他的撺掇做一些劳民伤财的事。是个大奸臣。」
「他这副样子,能当个奸臣?」
「想想那苏妲己,杨贵妃,可不就是美人祸国吗。」
我闭上眼睛不去理会,慕容攸宁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旁边。
身边已经没有其他人,慕容攸宁开始解自己的衣衫。
又来?
这些女人都一样,嘴上弃如敝履,人后都想把我当玩物。
我一脚把爬上水床的慕容攸宁踹下去。
「北伯鸿瑜,我这是在牺牲自己为你解毒,难不成你要和那些下人厮混吗!」
我走下水床,隔着一层湿漉漉的衣料抱紧她。
「臣知道,可臣是真心爱慕七殿下,不能让殿下为我牺牲至此。」
「那你怎么办,这肌亲丸是番邦进贡给三姐的猛药,时效有七日之久。哪还有别的办法?」
「我知殿下讨厌我,牺牲名节把我从三殿下府中救出已经仁至义尽,殿下赐我一个体面的死法,莲稚下辈子当牛做马再来报答殿下。」
我往慕容攸宁的脖颈处蹭了蹭,一副乖巧模样。
「胡说,我从未……」慕容攸宁欲言又止。
「这药如此生猛,轻易要人性命,一定有中断的解药。我去三姐府中打探一番,你在水床里不要乱动。」
慕容攸宁把我扶回水床,自己穿戴好提枪去了三公主府中。
慕容晓晓刚刚从皇宫回来,听说慕容攸宁抢走了我发了好大的火。
三公主和七公主不和是满朝文武都知道的事情,作为皇帝最宠爱的两个公主,有时候皇帝也拿她们束手无策。
今日慕容晓晓上朝,直接用双锤砸死了那个滚钉床的民女,就连状师也没有幸免,她的家人更是被一把火烧残了身体。
慕容攸宁被慕容晓晓草菅人命气昏了头,提枪和慕容晓晓打了起来。慕容晓晓善用双锤,两人在三公主府酣战一夜,天微亮慕容攸宁带着解药回府。
我听到动静连忙藏好葡萄盘子,躺回水床。
4
「北伯鸿瑜,起来吃药。」
慕容攸宁枪上挑着两瓶酒,用袖子蹭了蹭脸上的血,把药丢给我。
我捡起药,微微有些吃惊。她真的去为我拿药了。
我这幅容貌惹人觊觎,从小到大吃过的媚药不少,数九寒天泡过冰湖,身体早就产生了抗药性。就算没有解药,这肌亲丸对我效力也不大,只是刚开始会有些症状。
等身体适应,也就没什么反应了。
不过既然她真的说到做到,是该有一些奖励。我对身边的女人一向赏罚分明。
慕容攸宁用枪支撑着身子靠着水床慢慢坐下,我从背后环住她的肩膀。
「辛苦殿下,殿下大可不必为臣做到如此地步。」
她摸摸我的头,安抚道:
「莲稚,我们小时候见过。那时候的你对我而言是遥不可及的,我也记得那时你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慕容攸宁回忆起她幼时在皇宫里跟不上大人的脚程迷了路,误闯演武场上看见我指挥兵将。
我沉默了,完全不记得。
慕容晓晓把我认成了女子,想着女子原来也能这般,后来才知道我是北朝第一美人莲妃的孩子。美到让她认错了性别。
那时即便是五岁的孩子,唱的童谣里也有一句「瑜郎美貌世无双,文武双全骨里藏。傲骨铮铮慕容家,要嫁就要嫁瑜郎」
「我曾发誓,以后我的夫君一定要找和瑜郎一样的男子,美貌无双,挥斥方遒。」
「莲稚让殿下失望了。」
「没有什么失不失望,就是觉得你原本不该是这样。」
慕容攸宁从枪上取下酒,丢给我一壶。
她不看我的眼睛,假装随意地把话说出口。这话估计自我来南朝之后她就一直想对我说,但奈何接受不了心中仰慕之人变成废物,心中怨念导致我们每次见面她都是横眉冷对。
现在想想,当时我被剥夺姓氏时,也只有慕容攸宁反对。
七年前北朝皇族遇叛乱,慕容氏皇族不堪受辱在叛军到达之前尽数自杀身亡,后来的慕容分支带着我建立了南朝,南朝稳定后,我成了前朝余孽。想留我这个前朝余孽一条命,就只能把我逐出皇族。
如今我在这朝中,大家都知道我是谁,但我又谁也不是。
我每日上朝下朝,却碰不到任何政务,不过是个养眼的废物。
慕容攸宁拿酒冲洗脸上的伤口,我拿酒下药,我躺在水床上,慕容攸宁坐在床边,我俩无言喝了一天酒。
「七殿下还讨厌我吗?」
慕容攸宁站起来拍了拍衣服。
「北伯鸿瑜,我的心上人是慕容鸿瑜,你就是个不相干的人。你依旧让我感到恶心。」
「那七殿下为什么救我?」
「我,我的心上人,还会回来的。」
慕容攸宁抹了抹脸,扛着枪大步向前走。
我如今住在七公主府,慕容晓晓隔三差五上门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