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微信加上贺亦寻后，我并没有接收他转过来的钱。
那钱本来就是买姜平旭一个难堪的。我看开心了，这钱就花得值。
贺易寻没再转钱，说自己也是游戏陪玩，如果我愿意的话，就陪我打游戏。
我一边打游戏一边和贺易寻聊天，听见他在问我和姜平旭之间的事。
我心想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叹了一口气开始回忆：“唉……我上大学的时候迷上打游戏了嘛，但我打得不好、一个人玩又太无聊，就寻思着点个陪玩。一开始几个陪玩都不是很好，要么不会说话、要么操作不行。然后我遇见了姜平旭。那个时候的他就像个小奶狗，甜甜地喊着姐姐，特别会哄人。而且他在游戏里一直保护我，我玩得很畅快，游戏体验感直接拉满。”
“后来有段时间，我情绪很低落，也是姜平旭一直陪着我、安慰我。一来二去，我就觉得自己喜欢他。正好他跟我告白了，我们就在一起了。姜平旭说他当陪玩不挣钱，想开直播。我做自媒体挣了点小钱，就去给他疯狂刷礼物、买流量，一路把他捧成电竞男神。他又说自己总是被陪玩团的老板欺压，我感恩他曾经陪我度过低谷，就掏钱给他开了个陪玩团，让他自己当老板。”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自认为对他够好了，可他总是不满足。仗着我喜欢他、包容他，对我越来越肆意妄为。但是我都忍了，我觉得我们在磨合。直到我亲耳听到他和别的女生暧昧，说我是舔狗、提款机，我才幡然醒悟。后面的事，你差不多都知道了。”
“谁的青春没爱过几个人渣？别难受。”贺易寻总结完，话锋一转，“那你觉得我的陪玩服务怎么样？”
听到这个问题，我还真仔细想了想。
贺易寻陪我打游戏也有半个多月了。
他不像姜平旭之前那样活泼热络，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理智冷静的样子。
贺易寻在游戏里也不全是护着我的，更多的是引导我去思考。虽然打起游戏来没那么轻松，但实力在进步，让我很有成就感。
他的声音也很好听，不怎么说哄人油腻的话，分寸把握得很好。和他说话，会让我觉得很平静。
总之很符合网友对他的评价——高岭之花。
不过贺易寻为什么提起这个，我警惕地反问：“干嘛？你也想让我当你的榜一？然后给你开个陪玩团？”
“啊？”贺易寻疑惑了一下，随即发出爽朗的笑声，“哈哈哈……你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用不着你捧啊，我就早就靠自己开了个陪玩团啦。”
我很少听见贺易寻笑得这么开怀，心情也莫名其妙地愉悦了不少。
看到李元海打进来的电话时，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是被我拉黑的姜平旭的声音：“程栀！我欠你的钱还给你了！想不到我这么快能还上吧！没了你，我照样能行！你别得意，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你踩在脚下！我……”
没听他狗叫完，我直接挂断、拉黑一条龙。
晚上我收到贺易寻的消息：“跟你前男友冤家路窄，又在直播间碰见了。”
我点进去的时候，姜平旭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絮絮叨叨，完全没发现已经连上了贺易寻的直播间。
“是的，我也没想到她是那样的人。为了勾搭其他主播，所以才不让我公开关系。那天更过分，直接当着我的面打赏新欢。我知道她在跟我赌气，可是这么做，我也会伤心啊。我承认我那天有点失态，但这都是因为爱她。跟她在一起这两年，我拼命赚钱养她，却……”
姜平旭说着说着就哭了，转身离开镜头，继而传来抽纸和擤鼻涕的声音。
我越听越不对劲，看了眼姜平旭直播间的弹幕。
【事情反转了！是果粒橙对不起阿旭！】
【我就说，旭哥平常挺温柔的啊，怎么会变成那样。原来是被渣女折磨的。】
【好恶心啊，拿着阿旭的钱去打赏别的男主播。】
我说怎么不对劲，合着刚刚是在说我啊！
要不是我闲得无聊点进来看看，还不知道姜平旭这么无耻！
我都没把他干过的缺德事说出来，他倒是先编排造谣我了！
我登录自己的短视频账号，后台私信充斥着恶评和咒骂。
我直接删除，眼不见为净。
当我准备去姜平旭直播间发弹幕回击时，发现我被他拉黑了。
无奈之下，我只好给贺亦寻打电话。
姜平旭演完戏，终于回到画面里了。
他看了眼连上的PK主播，脸上浮现出吃了屎般的嫌恶表情。
眼看着他要换主播，贺亦寻云淡风轻地说：“怎么？玩不起想逃啊？”
激将法奏效。
姜平旭抽回手，下巴一抬、俯视镜头，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谁怕你啊？今天怎么玩？”
我看着贺亦寻举起手机对准话筒，立刻大声骂：“姜平旭！你他妈还要不要脸！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爬到这个位置的了吗？是我砸钱给你买流量！你扪心自问，你努力过吗？”
“就你那点本事，我指望你养我？我堂堂程家大小姐，才不稀罕你那点钱！”
“还有，是谁不公开？是谁想和别人暧昧？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你打着陪玩的旗号，叫过多少女生老婆？你居然还把人带到公司，跑到我跟前耀武扬威！”
“姜平旭！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颠倒黑白的能力这么强？你是不是舒坦日子过多了，脑子都生锈了？说话都……”
我还没说完，就被贺亦寻挂断了。他发了条消息：“歇着吧，交给我。女生生气会长皱纹。”
姜平旭听到我骂他，本来想关了直播间。
但前来吃瓜的人数激增，收入也水涨船高，姜平旭舍不得关掉。
眼见对自己有利的评论逐渐被稀释，姜平旭指着贺亦寻张口就来：“就是他，果粒橙出轨包养的就是他！”
贺易寻听笑了，懒散地支着下巴说：“我自己就挺有钱的啊，为什么要被人包养？我做视频、开直播、成立陪玩团的创业过程，网上一搜就有。赚钱嘛，肯定要自己努力。不能做‘靠女生当榜一捧、用女生的钱开俱乐部’的软饭男，更不能做反咬金主的白眼狼。你说是吧？”
姜平旭听出来贺亦寻在骂他，立刻回击：“你骂谁呢！我又没求着她给我钱，是她自愿要给我钱花的，我怎么就是软饭男了？！还有，程栀先不守妇道欺辱我的，怎么就成我反咬她了？！”
我闻言揉了揉太阳穴，非常怀疑我之前被人下降头了，不然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个蠢货……
“嗯？我没说你啊，你那么激动地对号入座干吗？难道……”贺亦寻欲言又止，留给网友自行想象的空间。
姜平旭反应过来自己被下套了，心虚得眼神飘忽、坐立难安。
已经有网友发出质疑了，姜平旭更加慌张，嘴唇颤动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下一秒，姜平旭的直播间突然绽放华丽特效，16个嘉年华以压倒性优势抽干贺亦寻的PK血条。
姜平旭激动地跳起来，有些癫狂地叫着：“哈哈！哈哈！看到没？我赢了！你！给我倒立学狗叫！不对！你去外面直播裸奔！”
贺易寻不为所动，还跟粉丝告别准备关直播。
姜平旭发现贺亦寻要下播，着急地扒着镜头说：“你玩不起？！输了就想跑！”
“我今天没跟你下赌注啊，为什么要接受惩罚呢？”贺易寻缓缓抬眸，微笑地看着他。
我没去看吱哇乱叫的姜平旭，倒是很好奇他的新榜一。
谁愿意给姜平旭下这么大血本？是那个秦连月吗？
李依雯给我发来消息，说姜平旭的新榜一叫“绮梦”。
绮梦？好耳熟的名字。
一个月后，李依雯告诉我，姜平旭似乎欠了很多债，正到处找人借钱。
姜平旭甚至堵到了我的工作室门口，跪下求我重新交往。
贺亦寻帮我拦住姜平旭，并报警带走了他。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姜平旭的新榜一“绮梦”，正是敢给他签第二份合同的公司。
我一个电话打到劳动监察部门，把“绮梦”给举报了。
结果“绮梦”被查出是个黑心的MCN机构，专门坑骗不想努力又想一炮而红的小网红。
“绮梦”和这些人签了对赌协议。
“绮梦”负责投钱，网红负责变现。如果变现成功，双方都能挣钱；变现不成功，就需要网红赔付大量金额。
对赌协议本身不违法，但“绮梦”胃口太大，协议中条款不合理，造成个别网红过劳死。
“绮梦”被劳动监察部门查处并封杀。
而姜平旭在对赌期间申请了大数额的贷款，“绮梦”一倒，也就意味着他赔进去的钱拿不出来了。
本来这也不算绝境，只要姜平旭努力，钱总能还完。
可他什么都不做，偏要到处借钱填窟窿，还借到了粉丝那里。
接着姜平旭就被爆出卖惨找粉丝借钱不还、睡粉不负责等黑料。
姜平旭名声扫地，再想做一番事业恐怕更难了。
我感叹姜平旭的愚蠢堕落，一副好牌被他打得稀碎。
绮梦绮梦……
姜平旭还没从不劳而获的美梦中醒来，妄想着继续找一个像我这样的冤大头保他荣华富贵。
贺亦寻坐到我身边，划走我的手机里关于姜平旭的八卦，接着点开游戏说：“别看这些糟心事了，要不要和我甜蜜双排？”
“好啊。”我依旧欣然接受。
姜平旭瘫在昏暗腐臭的出租屋内。
他突然想起贺亦寻说过的一句话：“你觉得谁还能给你刷16个嘉年华？”
是啊，还有谁能像程栀那样真心实意、不计回报地给他刷嘉年华……
这些年来，程栀不止给他刷了16个，还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打点好了。
这么爱他的人，却被他弄丢了。
其实程栀也不是真的不计回报，她想要的，只是他的爱。
只是就算姜平旭醒悟过来，后悔地想去弥补，程栀也不给他这个机会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