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瓷瓶早就被魏明贤全都换成了与他平日里药箱那一套一样的陶瓷材质，而这个托盘上的明显是土陶材质，二者天差地别。
但凤玖安闭了闭眼，似乎已经料到自己的结局。
“姐姐，妹妹本来不想将这个东西带上来，以免伤了你我二人之间的情分，只是姐姐矢口否认自己的行为让妹妹实在寒心，王爷也不能丢了清正的名声，无凭无据地定罪也有失偏颇，故这才将证据呈上，还请姐姐往后可莫要记恨妹妹。”
谢芳华语气一转，饱含凶狠的目光朝凤玖安射过去，可半点没有自己话语的那么尊敬凤玖安，恨不得将凤玖安千刀万剐。
“这是何物？”
褚宴时皱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已经消磨了他太多的耐心。
“回王爷，这是在姐姐房里搜出来的毒粉，妾身已经让人查验过，正是妾身之前与父亲母亲中的毒一模一样。如今证据确凿，姐姐还要像现在一样道貌岸然吗？”
谢芳华说着，竟是眼眶红了一圈，委屈劲一下就上来了。
凤玖安还是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这个毒确实是她下的，可是她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若当日她没有检验出谢芳华的手段，现在她就不会在这里与他们对峙。
怕是今日都已经快要头七了！
谢芳华还好意思腆着脸说她道貌岸然，若不是她没有谢芳华害她的证据，她又何苦被逼到这个境地，一句为自己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真的很想告诉褚宴时这个瓷瓶不是她的，但是褚宴时会说什么呢？
无非是偏听谢芳华一家之言罢了。
凤玖安的沉默让褚宴时也不愿意再深究下去。
“你既然如此狠毒不顾血缘亲情，那便自己尝一尝这毒药的滋味吧。”
什么？褚宴时竟然让她自己亲口服下毒药？
凤玖安猛地抬头，像是还没反应过来褚宴时的话是什么意思，原本莹亮的一双眼睛饱含错愕。
若是真让她服下毒药，肚子里的孩子....
“本王没说清楚吗？你若自己不想服下，本王倒也可以让人帮你。”
可是没容得凤玖安做出对策，也没等褚宴时让人去帮凤玖安，一旁的谢芳华就迫不及待地朝金桂使了一个眼色。
“公主，奴婢冒犯了。”
褚宴时看了一眼谢芳华，却发现谢芳华目不斜视，期间还不忘转头朝他笑一笑。
凤玖安瞳孔骤然紧缩，突然就被一阵大力钳住了下颌，紧接着就是从嘴里呛进鼻子的毒粉，让她呼吸困难，止不住地咳嗽。
若是她自己服下，自然能够掌握毒药用量，可难免不会被谢芳华借题发挥。可金桂这一倒，几乎将一整瓶的毒粉尽数灌进凤玖安的嘴里。
要知道当时凤玖安只用了一部分就轻松放倒了谢芳华三人，即使其中有因为香薰挥发使得药性加强，可还是不如增加药量让毒性来得更猛。
凤玖安下意识地点穴护住自己的心脉。
不过只是护住心脉是没有作用的，即使这个毒本身并不会致命，顶多是让中毒之人多受一点罪。
可是对她来说不会致命的毒，对她腹中胎儿来说却是随意一点就能让他不再出生，埋葬于凤玖安的身体之中。
凤玖安不动声色地又按下几个穴位，尽量让毒素在自己的身体缓慢地扩散，又封闭了宫周的脉络，她不能完全隔离毒素的侵袭，只能寄希望于毒素不会这么快地到达腹部。
随着时间的推移，中毒的感觉还是如期而至。
胸闷气短，头昏脑胀。
凤玖安在心中默念每一个阶段会出现的症状，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凤玖安，你可知错！”
她一动不动，倔强地低着头，即使双腿打颤，她的脊背也挺得笔直。
凤玖安知道，她只有忍，忍到褚宴时满意她的模样，忍到自己的极限昏死过去，褚宴时又会让魏明贤将她救回来。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现在正是万蚁噬心止痛，伴随着她的四肢麻痒，让她整个人动弹不得。
凤玖安悄悄捏紧自己的手心。
知道指甲深深嵌入血肉，不断有鲜血滴落，她也不愿就此昏厥过去。
若是晕厥，胎儿必死无疑，时隔这么多年，凤玖安第一次体会到为母则刚的感觉，仿佛从心中涌起无限的力气。
耳边又传来谢芳华的声音，让她恶心至极。
“王爷，这样对姐姐，会不会太过残忍了....毕竟姐姐她再怎么说也是公主...妾身实在于心不忍看到姐姐受到如此折磨...依妾身看，下毒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谢芳华倒是学得聪明了些，懂得以退为进假意为自己求情再激怒褚宴时了。
褚宴时也确实吃这一套，果不其然有了谢芳华的煽风点火，褚宴时冷哼一声。
“芳华，你就是心善些，每次对待自己的事情才会严苛。凤氏对你下毒的时候，可有你这般心善放你一马？你受了多少苦，本王就要她凤玖安偿还多少难！此事不必再议。”
他黑袍一挥，暗绣的金线迸发出隐晦的光泽。
“来人，王妃不顾遵纪礼法，残害同足，心狠手辣，即日起软禁，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谢芳华眼看目的达成，虽然心中痛快，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凤玖安虚弱地听着这一切，一时间怒火瞬间占领了她的大脑，她想要奋不顾身地朝褚宴时扑过去，可是她的四肢却不听使唤，让她整个人软软地倒在地上。衣衫与头发被她自己的汗因浸，手心与口腔全是锈气。
狼狈，凌乱，仿佛末夏的残荷，唯一直立的只有她的脊背。
褚宴时带着谢芳华从她身边直接离开，看也没看她一眼，直接消失在了书房之中。
而临走前谢芳华却不忘落井下石，假装不经意地狠狠地踩她一脚。
这一脚踩在凤玖安的手上，凤玖安却觉得已经没有感觉了。即使血肉混了谢芳华鞋下的泥土与污渍，即使谢芳华这一脚几乎用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