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的空气似乎都灼热了起来。
凤玖安看着窗外来往的路人,褚宴时看着凤玖安。
“王爷,王妃,王府到了,烦请二位下车。”
车夫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
凤玖安知道,这番下车,便是一场硬仗。
莫说褚宴时,谢芳华必定不会放过她给她下毒这件事,只怕早早就准备好了。
果不其然,一下车,凤玖安就被带去了书房。
她不动声色地点了穴道保胎,以免胎儿受到影响。
“凤玖安,既然已经回到了摄政王府,你就不必再装得高高在上了,本王看谢宇的份上才给你三分薄面,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凤玖安才哭过,眼眶发红,此刻低眉顺眼,看起来就更是楚楚可怜,褚宴时语气也没方才那般生硬,只是面色依旧冰冷,仿佛没有感情的木偶。
“你告诉本王,国公爷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旧疾复发昏迷了?”
褚宴时端坐在书房上位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下面的凤玖安。
凤玖安却并未抬起头看向褚宴时,只是缓慢地摇头,声音仿佛还带着几分哭腔的颤抖。
“臣妾也不知大舅舅为何突然就昏迷了,就连从宫里请的太医都不知。”
似是情绪压抑不住了,凤玖安顿了片刻,抬起头用一双泛着晶莹水光的眼睛看着他才又哽咽着开口。
“玖安心中也担心大舅....总是这样,先是外祖父中毒,后来又是外祖母,这回干脆连大舅都病倒了!王爷!玖安真的担心,是有人在背地里陷害国公府。我上次不也是被漠北的人追杀吗?”
凤玖安声音颤抖,仿佛花了很大力气才压抑住自己的哭腔。
“您说,我此番离开了国公府,二舅不在,三舅软弱,偌大的国公府还有谁能够照顾二老。王爷,您手眼通天,手下能人异士无数,一定能救大舅舅对不对?求王爷救救他!玖安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一滴泪从精致的面庞滑落,砸进地板的缝隙中,也似是砸到了他心里。
褚宴时愣怔了一下。凤玖安从未与他这般说过话,她也许是巧舌如簧,也许是傲慢无礼,也许是伏低做小。
但这样无所依靠的模样,让褚宴时像是被一只巨手攥住了心脏。从方才在马车他就有这样的感觉,现在听着她如诉如泣的话语,这种感觉却是越发强烈。
明明从前他能够毫不犹豫地拿国公府威胁凤玖安,视国公府的人命如草芥,可是如今看着凤玖安这副满脸的悲戚样子,他却怎么都说不出坐视不理的话语。
也许是再次被凤玖安的眼泪影响,他的胸口发闷泛起些许酸楚。
他皱眉压下胸中的不适。
“国公爷当年舍身为国,为大衍做出那么多贡献,本王自会尽力去救。“
就在凤玖安以为此事就这样揭过的时候,褚宴时又话锋一转。
“不过要是让本王查出来,此事与你有关,本王也绝对不会轻饶了你。”
凤玖安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
“王爷,这么多年的相处难道你还不了解玖安吗……玖安绝不会做那种残害亲人之事!这一点您应该最是清楚不过。玖安只希望大舅舅能快些醒过来……“
凤玖安说着说着竟又有眼泪不断滚出。
她今日的情绪确实有点抑制不住,以至于眼泪也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她都不需要刻意去酝酿,自己就一颗一颗蹦了出来。
褚宴时被她哭得胸闷,又不知是何缘由觉得烦躁,挥手就想将她赶出去。
这时谢芳华因着坐的另一辆马车,速度慢了些,姗姗来迟,只听见凤玖安说了些什么不会残害亲人的话。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眼见着今天的褚宴时居然就要放过凤玖安,让她走人了。
她上下打量凤玖安,竟然从头到脚安然无恙!这一反常让她更坚定了之前的猜想——褚宴时心里果然还是有凤玖安。
谢芳华一进门就状似可怜地扑到褚宴时的怀里,扯上褚宴时的衣袖,啜泣着开口:
“王爷可要为妾身做主,姐姐刚刚说她不会残害亲人,可……可是前些日子在王府时,姐姐分明对我和父亲母亲下了毒,姐姐这是没把我们当亲人是么?”
凤玖安脸色一僵。
这谢芳华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生这个时候回来了。
“哦?凤氏,可确有此事?”
凤玖安对自己的毒术倒是颇为自信,用量是多少就是多少,绝对不会让谢芳华在香炉中找到一丝线索。
所以她自信地开口道:
“王爷,方才玖安说的话字字属实,妹妹虽是我的表妹,可大舅三舅都是我的舅舅,在玖安心中没差的。”
谢芳华看见凤玖安言之凿凿的模样,脸上露出了更为委屈的表情。
“姐姐,我一向敬重您品德高尚,贵为公主,是天下人的榜样,可妾身如今却没想到你下毒害人不说,还欺骗王爷至此!原来妹妹一只都没看清姐姐道貌岸然的模样。”
褚宴时仿佛不太习惯这样的亲密,不动声色地将谢芳华推远了一些。
“凤氏,你既然说你没有下毒,那你可能自证清白?”
凤玖安甚至不需要褚宴时开口就知道褚宴时必定还是偏向谢芳华一边的。
不过....
凤玖安微不可察地挑挑眉,她自信,是因为她对自己的毒术自信,而谢芳华为何如此笃定就是她下的手,难道是相信褚宴时一定会不明不白地惩戒她吗?
那未免也太相信褚宴时对她的宠爱了。
“王爷,玖安相信清者自清。倒是妹妹,这么笃定我下了毒,可有什么证据呢?”
凤玖安说完抬头,想要对上褚宴时的眼神,却正好捕捉到谢芳华脸上一闪而过的得意。
不好!
这摸细微的表情让她心中警铃大作,她正要再次开口,就被谢芳华给打断。
她拍了拍自己的手掌,一个小厮立刻呈了一个托盘上来,托盘上是一个小瓷瓶,不过与凤玖安手中的不一样。
无论是做工也材料都逊色于她的,显得很廉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