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命带天子之煞，生存之路坎坷，若想劈开眼前之迷雾，需留意灵鸟领路人，阿弥陀佛。”
去往花泉观的路上，褚宴时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这句话。
虽然时间已过去多年，当年慧远大师的话语却还清晰的印在自己脑海中，而当年在花泉观那棵桃树下救自己的人，他依稀见过从她怀中掉落的灵鸟吊坠。
后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与谢芳华相认，谢芳华拿着灵鸟吊坠告诉自己她就是当年救自己的人时，褚宴时没有丝毫的怀疑。
甚至一度因为他错认了凤玖安而对谢芳华感到内疚，可是现在仔细一想，事情似乎朦朦胧胧，没有定数。
当时谢芳华只是随身挂着灵鸟吊坠，并询问自己当年的伤势可有留下病根，他就毫不怀疑的相信谢芳华就是当年搭救自己之人。
在看到她腕上的伤疤之时，更是没有了想去验证的想法，以至于这么久，褚宴时都没有问过谢芳华当年事情的具体过程。
他想着左右不过就是那样的情况，自己都记得，救命之恩总不能因着别人不记得了而不报。
于是他问谢芳华可愿入摄政王府做妾，褚宴时都想好，若是她有远大抱负，不远入后宅做小，那他也可以为谢芳华寻一门好亲事，亦或是举荐她入朝做女官也不是不可。
可谁知面前的女人娇羞的告诉自己，从小时候开始就仰慕他，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不在意做小还是做大，更何况摄政王府的大是她嫡亲的表姐，这样岂不是亲上加亲。
褚宴时有些恍惚，这恩似乎实在好报答了些。
于是顺理成章，他将谢芳华迎娶进门，莫名的，褚宴时当时很想看看凤玖安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可是凤玖安什么表情都没有，她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情绪，麻木的坐在主位上看着谢芳华给她敬茶。
自己对凤玖安的不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
褚宴时看着眼前面对娇俏的谢芳华却丝毫不为所动的凤玖安，他鬼使神差的打翻了谢芳华敬茶的茶盏，并且表示从今以后芳华都不必同你敬茶。
他恨凤玖安吗？他应该是恨的。
幼时她像玩物一般羞辱自己，大了又算计自己不得不娶她为妻，不仅如此，还占了谢芳华许久的“救命恩人”的位置。
可是幼时凤玖安会在别的豪门子弟殴打自己之后，居高临下丢下一瓶上好的金疮药说是自己府上畜生用的，现在用不上了，只能扔了。
也会在自己的双手被冰碴子包裹着的树干冻伤的时候流露出不忍的表情，大声让身边的太监把风筝的线剪断，任由那只她最喜欢的凤凰风筝慢悠悠地飞向天际。
不知不觉间，褚宴时竟加快了马速，似乎快一些到达，他便能快一些解答自己心中的疑惑。
驿站里，甘湶有些恼火的抓了抓头皮。
“公主，要不还是卑职同您一起去吧，万一您有个好歹，苏木他们不把我老甘的皮扒了啊？！”
与甘湶相处了几日，凤玖安倒是发现这个长相有些凶狠的北方汉子，意外的好相处。
混熟了之后，调侃起甘松和苏木来是丝毫嘴下不留情，倒是打破了凤玖安一直以来对北方人比较木讷的传统印象。
甘湶的家乡紧挨着沧州，听说了沧州节度使“揭发”国公府的事情之后，异常的愤怒，称节度使是他们北方这锅大米粥里的“老鼠屎”，搅坏了都城中百姓对北方淳朴人民的好印象。
凤玖安一边收拾，一边给他说自己就是在驿站闲着实在无聊，去花泉观为外祖父和舅舅们祁个福。
“顺便也给等在桃林那边的弟兄们祈祈福，也算是给他们挂个念想，毕竟他们背井离乡这么多年。”
“万一哪天咱们还能回来，到时候我带你去花泉观还愿！”
“再说了，花泉观那地方清净偏远，我能出什么事？我与那里的慧远大师是旧识，若我三个时辰后还没回来，你再去寻我如何？”
“到时你就告诉观里的小僧，说是去找慧远大师的就行。”
将最后几封写给玉竹和小荷他们的信藏好在行李中，凤玖安满意的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自己也算是一身轻松的去赴约，总归是没了什么牵挂。
听到凤玖安都这么说了，甘湶只好勉强点了点头。
“那行，公主，那我就在这看守大本营，等甘松和苏木他们回来，我们一同去花泉观接您！”
听到甘湶将驿站称作他们的“大本营”，凤玖安会心的笑了笑，这几日他们在这同吃同住，白日里就商量着如何同国公府汇合，晚上时不时还一同到驿站的屋顶上眺望都城上空的烟花。
真好啊......如果时间能一直停留就好了......
凤玖安带上幕遮，最后回头看了眼在房门口巴巴望着自己的甘湶，朝他笑了笑。
“我走啦。”
甘湶点了点头，憨笑着让她多加小心，凤玖安点头示意，随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人 流中，很快纤细的身影便淹没在了往来的商队中。
甘湶不知怎地，今日总是觉得心头有些虚，不像平日里那么的笃定，好似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旁人似乎把这叫做——不好的预感。
不过甘湶是个能自我安慰的，他一边摸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嘀嘀咕咕小声安慰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那么大个人，那么大个花泉观，总不至于大白青天的突然消失了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甘湶坐下喝了两口茶之后，还是觉得有些不妥，站起身就往外走去。
他还是决定到花泉观门口等着公主祈福完，她可不能再出什么差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