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凛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破绽,然而褚宴时根本毫无表情,甚至那一抹玩味依旧挂在脸上,仿佛在对凤凛说,你看吧,大衍的公主都没了,你们还想负隅顽抗到什么时候呢?
可是并没有,褚宴时丝毫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凤凛几乎可以立即就判断,封箱里的,一定是凤家的人......
他甚至已经做到如此地步了吗?
先动国公府,再是凤玖安,然后是自己和凤邱?最后是宫墙内高位之上的那人。
凤凛隔着宫墙遥遥望向金銮殿的方向,果然,依靠强抢而来的权力,终究是维持不了多久的,就算今日没有褚宴时,他日也一定会有无数个像他们三兄弟一般逼宫的人。
凤凛深深叹了一口气,他了解褚宴时,就像任何一个了解自己对手的人一般。
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他自然是不敢单枪匹马一个人不带任何武器出现在宫门之外,他敢这么做,就代表他已经做足了充分的准备。
凤凛颓然将手中的剑一扔,命看守宫门的侍从将门打开。
褚宴时走过他的时候,他还是低声朝着褚宴时放了句狠话。
“若你让大衍的百姓困于水火之中,我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放过你的,褚宴时。”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从凤凛的牙缝中挤出来,他心有不甘,心有无奈,但奈何江山一代才人出,他们总是会老的,年轻人也总是会变强的。
他只希望大衍不要再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多年前他们起义所带来的涂炭和伤痛正在被慢慢治愈,这个节骨眼上凤凛也不希望百姓们再受苦了。
“你放心,本王和你们三兄弟,可不一样。”
褚宴时说完,在小太监的引路下,提着封箱头也不回的往上书房去了。
凤凛看着褚宴时的背影,泄了力一般跌坐在地上,他和凤衍的大势,的确远去了。
从今日开始,这天下也不知最终到底会成为谁的天下。
上书房门前的小太监依旧是一副不让褚宴时进门的强硬态度,表示圣上现在谁也不见,褚宴时知道方才在宫门前大声嚷嚷凤玖安跳崖的消息,已经有太监将消息传了进来。
他也懒得跟门口的人废话,直接抬手就将上书房的房门推开,一边推一边大声说到:
“臣听闻大衍有重大国事,遂违反禁足令,冒死进宫面圣,你一个小太监,也敢拦我摄政王?!”
见褚宴时如此不把凤衍放在眼里,门外的小太监立时吓的跪在地上,不停朝着殿内磕头,口中念叨着“皇上饶命”、“摄政王饶命”,不一会额头上就隐隐渗出血丝来。
上书房内漆黑一片,虽是白日间,凤衍却紧闭着窗门,房内也只留了徐江一人伺候。
看到闯入的褚宴时,瘫坐在书案后的凤衍下意识抬起手挡住了从门缝外漏进来的一丝天光。
直到褚宴时重新“砰——”地一声将殿门紧闭,凤衍这才稍稍又适应了一下眼前的黑暗。
“哎哟,摄政王,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您的禁足令圣上还没撤下,您这个时候过来,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吗,您让朝野上下怎么看待圣上!”
徐江是一直跟随在凤衍身边的老人了,平日里也颇受重用,是以他从不在乎对方身份如何,都是有话直说。
不过他一直都很看好摄政王,认为凤衍培养他,就是真心的在培养,凤衍没有活着的皇子,以后这位置不还是褚宴时的?
凤衍没有出声,只是抬头瞥了一眼褚宴时,又默默垂下了眼睑。
“你来了。”
似乎是知道褚宴时不会乖乖遵守禁足令,凤衍对褚宴时的闯入没有丝毫的惊讶,反而像是等了很久似的。
褚宴时冷艳看着案几后的男人,第一次觉得他像是一夜之间老了许多。
察觉到二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徐江想要缓解一下如此尴尬的境地。
他状似无意一般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一副矫揉造作的模样。
“哎呀,摄政王,您这是给圣上带什么好东西来了,怎地一股子腥臭味?”
那个封箱的密封性极好,虽说肯定是完全遮不住人头的腐肉味,短时间内隔着这样的距离,一般人还是闻不太出来的。
褚宴时知道徐江只是想要转移话题,却不知自己刚好歪打正着正中了褚宴时的怀心。
褚宴时邪魅一笑,对着徐江拎起封箱。
“既然徐公公这么好奇,不如公公上前来为圣上呈上,如何?”
徐江看了一眼凤衍,发现他依旧没有反应,默默叹了口气,从方才侍从慌张来报了那个消息之后,凤衍一直都是这样的状态,偏偏这个时候作为驸马的摄政王又出现在了这里。
这怎么想都有些不对经,然而他还是依言上去接过褚宴时递来的封箱。
徐江刚靠近封箱就觉得方才那股似有若无的腥臭味就是来自这个箱子,里面还不时滴答着一两滴不明液体。
只是现下上书房确实是太黑了,他看得有些不清楚。
凤衍又不让开窗,也不让点灯,他作为一个奴隶,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将封箱呈给了凤衍。
“皇上,这是摄政王给您带来的‘礼物’。”
徐江说到礼物二字的时候,褚宴时的嘴角弯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这对你来说,的确算是一份不错的礼物,对吗?凤衍。
徐江皮笑肉不笑的将封箱呈上,正正好摆在了凤衍的面前,饶是凤衍此刻没有什么心情,还是被眼前的箱子弄的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东西?!”
看着凤衍一脸嫌恶的表情,褚宴时觉得无比畅快。
“皇上何不亲自打开看看呢?”
他加重了“亲自”两个字,正要为凤衍掀开盖子的徐江手一顿,尴尬的伸在那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凤衍叹了口气,对徐江挥了挥手,左右不过是一个箱子而已,他倒是要看看,褚宴时究竟能在自己眼底,玩出什么样的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