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衍刚一掀开封箱的盖子，一股恶臭混合着血腥的味道就钻入了自己的鼻腔，他下意识捏着鼻子往后一靠。
这味道，就连退到一旁的徐江也闻了个真切，头不自觉的往一边倾去。
这也太臭了些。
这个封箱是摄政王府上特制的，只要掀开了盖子，箱子的四面就会自行脱落，是以等凤衍回过神之后，就看到了自己的弟弟，紧闭着双眼，静静的在桌上“看着”自己。
凤衍被吓得一个哆嗦就从案几后站了起来，徐江在看到箱子里的东西时，惊叫了一声，竟直直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这分明就是洛亲王的人头啊！
“摄......摄政王！这东西可开不得玩笑啊！这可是大罪！！”
徐江吓得哆哆嗦嗦，说话都不利索了，但是整个大殿里只有他们三人，他要是不勇敢一点，圣上怪罪下来，他还是一眼得掉脑袋。
早知道褚宴时是个不省心的，没想到他竟然疯到了这个地步，甚至连圣上都不放在眼里了。
凤衍颤颤巍巍扶着身旁椅子的扶手，这才勉强让自己没有想像徐江一样滑到地上去，勉强站住了身子。
“怎么样皇上，臣送您的这份大礼，可还喜欢。”
凤衍抬头，正对上褚宴时玩味的眼神，恍惚间，他像是回到了自己刚问鼎这个宝座的那天，他牵着那时只有五岁的褚宴时，一步步走过这里的每一处宫殿，笑着对他说以后这些都是你的，由你来继承。
二十年过去了，他凤衍此生的报应终究是到来了吗？
是他贪婪，他已经不想把江山还给原本属于它的人，真正尝过了权力的滋味，又怎么会轻易的放手呢？
凤衍没有正面回答褚宴时的问题，而是突然开口问了一句与面前的状况毫不相关的话。
“玖安她......还活着吗？”
也许是出于一个父亲的责任，也许是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临的到底是什么，凤衍从心底里涌现出了对凤玖安不同寻常的一些父爱。
他第一次没有把凤玖安当做一个工具去看待，而是真诚的、迫切的想要知道，他的这个唯一的女儿，到底还有没有活着。
褚宴时听到凤衍提起凤玖安，眸色中的玩味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浓的阴霾。
“她真的，已经......死了吗？”
褚宴时攥紧手心，向前跨了几大步，一拳砸倒了凤衍面前的案几上，又惊得缩坐在地板上的徐江震颤了两下，更是拖着自己的身躯往角落又去了些，生怕被波及到一点儿。
“你还有脸提凤玖安？”
“是谁造成了她如今的境地？是你！凤衍！”
“这都是你的错！！！”
褚宴时看着凤衍呆滞的模样，恨不得现在就上去给他一拳，可是他得忍，在凤玖安的世界里，不光是凤衍，自己也是杀死她的凶手之一，他暂时还没有资格做这样的事。
“你妄图用玖安来牵制国公府和我，却没想过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时候，谁又是她的后盾？！你早料到我会对她不好，但还是放任你心爱的女儿在摄政王府受罪！”
“只恨先皇后死的早，让玖安没了娘家的依靠，你我都是杀死她的凶手！这是你的报应！”
像是用尽了许多力气，褚宴时说完之后，一手撑在案几上，口中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徐江抱着桌腿，心下骇然，公主居然真的身死了？？！
一开始侍从慌忙来报的时候，他只当是公主为了逃离摄政王府想出的一些什么鬼灵精怪的法子，毕竟最近朝堂上太多关于国公府和摄政王府的风言风语了。
她作为国公府家的嫡外孙女，又是摄政王府的王妃，加在两边中间，日子想必也不会很好受。
听到褚宴时提起先皇后，凤衍的眸中短暂的绽放出了某种奇特的神采，不过须臾，很快那神采又化作淡淡的光芒，转瞬消失在了凤衍的眼中。
“窈茕，我对不起你......我还是没能留住我们唯一的女儿......”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呢喃，褚宴时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此时在他面前故作情深又有何用？一开始凤衍就只是将自己的女儿当成是制衡的工具和棋子，明明知道做这些的后果和下场，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推自己的女儿出去。
让凤玖安成为大衍百姓心中的众矢之的，让她成为国公府和摄政王府争斗的漩涡中心，却再也没有真正关心过她，到底活的快不快乐、开不开心。
“是你没有做到一个父亲应当做到的一切和责任，所以有关她的一切，你再也没资格知道了！”
褚宴时对凤衍怒目而视，甚至一度有些控制不住，想要拿起桌上的笔墨纸砚朝凤衍砸来，硬是生生被他忍下了。
褚宴时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语，愣是把徐江吓得冷汗直流，他铺跪在地，连忙劝褚宴时要冷静，万不可做出欺宗灭祖之事！
褚宴时听罢又是一声冷笑，自顾自坐到了旁边的座位上。
“欺宗灭祖？呵呵，徐公公要不要问一问您敬爱的圣上，他的皇位是如何而来？”
“我现在只是动动嘴皮子就成了欺宗灭祖，那您亲爱的圣上所做之事，又算何为呢？”
徐江虽是宫中的老人，是一直从凤墨吏上一代就在宫里服侍的了，但是他对于很多宫廷秘辛，也只是知道褚宴时是前朝遗孤，对于凤邱将凤墨吏斩于殿前的事是一概不知。
凤衍听到他说这些话，明白褚宴时这是来同自己清算前朝旧事了。
凤墨吏是褚宴时的舅父，褚宴时的母亲还在世时，也算是前朝风光无两的长公主。
只是她偏偏是个恋爱脑，想尽法子出宫嫁给了褚宴时的父亲之后，与凤墨吏的关系就变得不似从前一般亲密了。
倒是褚宴时这个外甥时常到宫中陪伴凤墨吏，他小小年纪就展现出了不同于凤墨吏各个孩子的天赋，是个极为可塑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