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宴时的眼神也扫过老者身旁的魏明贤,眼神中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探究。
不过很快他就将视线移开了,专注的投射到捋着胡子的老者身上。
方老捋着胡子,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挺拔的男人。
褚宴时被他看了有些不自在,手握拳在嘴边轻咳了一声,明白过来似乎在这个场合突然问这么一句有些不合时宜。
倒是那礼部侍郎是个八卦的,听说家中收了好几房爱嚼舌根的小妾,每日言奕廷就回家同小妾们坐在一处嗑瓜子、说都城八卦。
言奕廷小心翼翼凑了个脑袋过来,眼神中有些兴奋。
“怎地,王爷您要当爹啦?这我有经验呐!不如让下官......”
话还没说完,脸上就呼过来一个大巴掌,将他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眼按住拖走了。
凤玖安还在宫里的时候,方老时常能看到她,这孩子不是个令人省心的主儿,整天不是摸鱼抓虾,就是上树抓蝶。
偏生凤衍宠爱的不行,虽说这宠爱中能有几分真几分假,总之小时候的凤玖安的确是被万人捧在手心里的。
只是自从嫁给褚宴时之后,玖安公主仿佛从世间消失了一般,到处都听不到她飞扬的传言了。
若是没有这些事,不知道她会不会安心同眼前的男人磋磨一生,只是这世间一切皆无“早知当初”。
方老开口,却没有回答褚宴时的问题,而是又抛了一个问题给褚宴时。
“摄政王觉得,所谓夫妻,该是如何?”
褚宴时沉默了,周围的人也都沉默了,大家心中自然知晓,这个节骨眼上,别说他们夫妻已离心走散,就算是凤玖安没有出走,两人的关系在都城中的传言也实在算不上好。
言奕廷早就听说褚宴时是个宠妾灭妻的,自己虽然小妾多,但是大多都是拉进门来嚼舌根、听八卦的,自己可是日日都宿在正妻屋里,从没有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举动。
“老朽知道王爷心中自有打算,只是今晨肃亲王已向圣上求旨,谢伯翰想要辞官举家离开都城,您可明白在当下的局势中,此举会带来如何的后果?”
褚宴时心中自然是明了,只是他从来没有如此明晰的将事情的真相端到台面上来说,他不愿意相信凤玖安会伙同谢伯翰做出这种事,但是心中又隐隐期待着,假如自己不去阻止,她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她到底又多恨自己?为了离开,褚宴时也想看看凤玖安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一旦谢家人出了城,和国公府私兵汇合,谋逆一事即便不是真的,即便不是王妃和谢家的意思,也会被圣上坐实罪名。”
“圣上真的会让谢家人平安出城吗?王爷,谢宇可是当年开国起义的领头人。”
褚宴时瞳孔骤然缩紧,当年的起义......凤衍确实是在谢宇的帮助和带领下,才推翻了大衍前朝皇帝的昏庸统治。
褚宴时像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往事,手边的拳头不自觉的攥紧。
方老看着眼前的孩子,眼眸中染上一丝心疼,在场的别人或许不知道褚宴时的真实身份,但是他却是知道的。
也因着这一点,方老心中清楚,凤衍是不会放过他的,他这辈子都会在皇宫里蹉跎一生,陪着凤衍渐渐老去,最后死去。
可是褚宴时不一样,他胸有大志,是个可塑之才,纵观大局的能力,不知道比凤衍好了多少,他才更像是能够引领大衍走向辉煌的那个领头羊。
方老深深的叹了口气,眼前的褚宴时在犹豫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世间的情爱,大抵不过如此,叫人心焦,叫人难以放下。
“王爷是否要拉王妃一把?皆在您一念之间。”
褚宴时没有说话,但是攥紧的拳头,发白的指骨,都在彰显着此刻他内心的焦灼。
他在犹豫,他的犹豫众人都看在眼中,各自也有着自己的猜测。
但是颜岫彬很清楚,他犹豫,就是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去提醒凤玖安,那微烟那边......恐怕会对自己的兄长失望。
打定主意后,颜岫彬第一个告辞,说是一会天光要大亮了,街上行人要是一不小心看到自己从摄政王府出去,不知道又要编排什么,毕竟自己现在和摄政王算是撕破了脸皮,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圣上起了疑心。
颜岫彬走后,何其和言奕廷也相继离开。
阿肆则是带着萧全回了原本住着的那处密室去了。
整个密室瞬间就只剩下魏明贤方老和褚宴时。
方老是在等着褚宴时送自己回宫,却是不知这魏明贤为何迟迟没有动静,索性走到一旁翻看起密室里的典籍,将说话的空间留给了二人。
褚宴时陷入沉思中,没看到魏明贤手里颤抖的拿着一封书简向自己走来。
魏明贤低垂着头,像极了一只被雨水打湿了羽毛的斗鸡。
他走到褚宴时身边,伸手将手中的书简递了出去。
“是王爷做的吧,那封带有您私章,向肃亲王检举卢文深是梁国奸细的文书,是您命人悄悄放给肃亲王的对吗?”
褚宴时收回思绪,对上魏明贤认真的眼神。
褚宴时悠悠地叹了口气,眼前这个男人,和自己有着同生共死的过命交情,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已经许久未曾向对方表露过自己真实的心态了。
褚宴时点了点头,
“没错,是我让阿肆去放的文书。”
魏明贤自嘲一笑,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将凤玖安交给他的书信转交给肃亲王,褚宴时就迫不及待的为自己冠上一个罪名,甚至他们俩连挑选的对象都是一样的......
一切都是这么自然,仿佛都在褚宴时的掌握之中。
那凤玖安的担忧和筹谋呢?直到这一刻,魏明贤才清楚的感觉到,凤玖安的一切筹谋,也早已被褚宴时的那张大网给牢牢网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