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为何在此处停下?”
“观察。”
话罢他如炬的目光朝着远方眺望而去,闭上嘴,仿佛多说一个字舌头就会不听使唤了一般。
凤玖安再次环顾四周,却并没有发现有异常的地方。她站起来,随着他的目光一同朝着远方望去。
一瞬间凤玖安就明白了他说的观察是什么意思,在这样的视角下,整个京城一览无余,颇有些一览众山小的豪情。
她被大衍京城的壮阔震住了视线。
而西郊确实是视野最好的地方,怪不得文人雅客都愿意来这里登高远眺。
即使是昏暗的夜,她也能看到亭台楼阁鳞次栉比,高低错落,飘渺的雾气盘旋在京城的上空,织造出巧妙的视野,留出适当的空白。
凤玖安能够精准地辨认出京城中的每一处房群,每一处地点。
因着外祖父宠她的缘故,经常将她接出来玩,幼时不在皇宫,凤衍也不管她的时候,她就像寻常孩童一样在京城中撒着脚丫子乱跑。
留一堆宫女嬷嬷在后面仔细着她怕她摔了。
可饶是以她见过京城的一年四季,晨昏变化,还是要属现在的景色最为别致。
黑暗笼罩在大衍上空,她能看见有火光源源不断地从摄政王府中像是飞蛾一样拱出来,以王府为中心,向着四面延申的方向以龟速移动着,在京城中游走。
即使看着速度缓慢,可是片刻之后第一簇火光就到达了西城门,其余的火光也似乎照亮了每一处街巷,这些只是大道,小路上自然还没来得及一一巡查。
除了北城门,其他两个城门也都相继涌出光芒。
苏木神色淡淡,似乎并不慌张,也没有提出要离开。
“还不逃吗?”
凤玖安轻声问,语气却难掩慌张,毕竟西城门的人已经到了她的脚底下。
“他们会离开。”
苏木笃定道,眼中跳动着坚定的火光。
凤玖安不相信他,可她现在却不能跑,只能焦躁地在原地等待。
因为这里虽然视野最好,但也极为险峻,上山为缓坡,而另外三头都为陡坡。朝着这三个方向跑她一个不慎就会跌倒粉身碎骨,得不偿失。
山下的人脚步不停,越来越近,仿佛逼着他们离开。
她只能在心中暗自祈祷这群人不要再继续往上爬,凤玖安忍不住离上山的道口远了些,寻了一颗两人合抱粗的树干后躲着。
想着一会苏木与他们打起来她想想办法能不能趁乱逃跑。
苏木将凤玖安的所有小动作都尽收眼底,也知道凤玖安心中所想,犹豫了一瞬还是没有提醒凤玖安。
但也许是凤玖安的祈祷灵验了,或者是小乞丐真的是胸有成竹,那群人走到半山腰果真就没再前进。
凤玖安看着那群人如同潮起潮落,涌上又退下,耳边的喧闹声逐渐消失。她松了一口气,连带着对眼前的小乞丐又钦佩了几分。
“你怎知他们不会继续向前探查?”
苏木却不回答凤玖安的问题,长腿一抬就要离开。
“跟上。”
凤玖安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漆黑而潮湿的山路,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总不能留在这荒山野岭之上喂狼吧?她摸了摸自己腰上与肩膀上的伤,逃命的时候注意力没放在上面,休息了一会之后明显发觉到自己的伤恶化了不少。
她咬咬牙,暗自隐忍了下来。
不料苏木走了两步之后又蹲了下来,凤玖安不明所以,也跟着蹲了下来。
苏木回头皱眉看了一眼凤玖安。
凤玖安第一次看清苏木的脸,不同于魏明贤与颜岫彬的温润如玉,苏木的脸庞显得锋利而硬朗。
剑眉飞鬓,高鼻方额,就是这样一张有棱有角的脸上,却生了一双圆圆的垂眼,黑睫长扇,却掩盖不了他的清澈。
更平添了几分无辜的意味来。
右眼正下一点黑痣,整个人长得极富标志性。
除开全身乞丐的扮相,真真一副意气风发少年郎的面相与仪态来。
凤玖安想象不出来这样的眼睛面露凶光与杀气泄露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上来,会跟丢。”
凤玖安立刻爬了上去。白捡便宜的座椅,正好她浑身酸痛难耐,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
即使苏木在她的面前一步一步揭开神秘的面纱,但是她却越发好奇起她的身份来。
粘腻的泥土味道弥漫在鼻尖,还有苏木身上衣服的霉味。
闻得凤玖安头脑发晕,开口让自己保持清醒。
“不知大侠究竟是什么身份?一身功夫傍身,我可不信你是乞丐。”
“不急。”
又是不明不白的答案,让凤玖安怀疑苏木究竟有没有听懂她说的话。
正当凤玖安想要继续追问的时候,积压的云雨却开始簌簌落下,不过好在不大,冲散了方才的闷热,清新的雨气扑面而来,让凤玖安生生改口道:
“还有多久到你说的地方。”
苏木依旧像吐金豆子一样惜字如金:
“约莫一里。”
这次苏木明显放慢了脚步,没有像方才一样健步如飞,深一脚浅一脚地扎在泥土里。
凤玖安点点头,心中却有些担忧,这雨虽然下的人神清气爽,但淋久了难免不会风寒入体,染上伤热时疾。情况特殊,也不好买药治病。
两人不一会就消失在了深山之中。
“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凭空消失了!”
褚宴时伸手将手边的茶盏朝着地上跪着的人面门上扔去。
茶盏精准地擦过那人的耳边飞走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伴随着一同落下的是侍卫的冷汗。
周围还跪了几个人,无一例外都是侍卫之首。
被砸的侍卫立刻磕头谢恩,颤抖的声音回荡在房内。其余的人都是喉头一紧,仿佛那个茶盏已经砸在了自己的头上,都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
“谢王爷不杀之恩,属下定当尽心竭力寻找王妃,追查刺客!”
褚宴时从座椅上起身,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房间中似乎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他缓缓走到那侍卫眼前,弯腰抽出那人佩戴的剑,佩剑十分锋利,削铁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