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串子又看向钱氏,把十文钱再次推过去,“娘,谁的付出都不应该白付出,付出了就该有回报,这是你应得的。”
“还有秀娟也是。”钱串子又看向赵秀娟,“咱们亲是亲,财是财,不能混为一谈。”
钱氏眼眶泛红,知道这是闺女知道娘家没有田,在变相在贴补自己,让她拿钱拿得心里没那么多负担。
同时心里也暖呼呼的。
“成,那俺就拿着。”钱氏把十文钱收好。
有了钱氏打头,赵秀娟也把银钱收起来,眼眶也有点泛红,“俺这是上辈子积了德,才遇着娘和姐。”
钱串子见她们把钱收起来,也把剩下的银钱都收好,一扭头就看到张狗蛋正摆弄着他的那五文钱,“你干嘛呢?”
“俺算账呐。”张狗蛋摆着手指头,“一文钱三块糖,五文钱就是……”
“五文钱是多少你慢慢算。”钱串子伸手从他那拿过两文钱,又塞给他一块花生糖,“但是你刚才吃了五块糖,这就当是你买的了。”
张狗蛋,“……”
张狗蛋懵了。
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小家伙顿时不干了,“不行,你不能拿俺的钱,那是俺赚的。”
“对呀。”钱串子忍着笑,把两文钱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也是我赚的。”
张狗蛋说不出话,又舍不得银钱,眼泪汪汪地看着她,逗得钱串子哈哈大笑。
“你说说你,你老逗他干啥?”钱氏拿闺女没招,“快点还给俺们。”
说着伸手把两文钱抢回来,塞回到张狗蛋手里,才避免了姐弟俩大战。
当晚,钱氏怕钱串子一个人害怕,把赵秀娟留下来陪她过夜,自己带着张狗蛋回了家。
翌日早上起来,钱串子带着赵秀娟先上山采蘑菇,这是她昨天买调料的时候想起来的。
这时候的调料品种不多,也比较单一,味道也一般般。
钱串子就琢磨怎么能做出好吃又不贵的调料,于是就想到了蘑菇。
前世的鸡精、味精这些都需要精湛的工艺提取,这个她做不到,但弄点蘑菇粉还是可以的。
蘑菇粉晒干了磨成粉,放到菜里可以提鲜,而且零成本这一点是钱串子最喜欢的。
不过采蘑菇是个技术活,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采到毒蘑菇,因此钱串子特意带上了赵秀娟。
赵秀娟作为庄户人家的闺女,从小就要去野地里帮着挖野菜、采蘑菇,给家里填菜,因此在对于野菜蘑菇的见识度方面比钱串子强很多。
“要采这种灰扑扑的,越好看的越不中用,吃了要毒死人的。”赵秀娟手把手的教,“最好是下雨后,蘑菇才多……”
说了半晌见没动静,赵秀娟一回头才看到钱串子在发呆,“姐?”
钱串子回过神来。
“姐,你是不是累了?”赵秀娟担忧道:“还是没睡好?”
昨晚上都很晚了,钱串子还在记账,估计是没睡醒。
钱串子摇头,“没事,就是走神了。”
其实她是想起来卫报舟了,当初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跟他第一次见面,她就说在“采蘑菇”。
也不知道那家伙县试考得怎么样了?
卫报舟从号位上站起来,正往外走,浑身湿漉漉的,倒不是水,这三天里也没下雨,而是汗。
暑气当头,考棚里闷热不通风,近千号人都待在里面。
虽然每个人之间都用木板隔起来了,但这么多人挤在一处,那滋味可想而知。
这几天里他身上的衣裳湿了干,干了湿,全都是用身体把衣裳烘干的。
脚上的袜子梆硬,都快成锅铲了。
再就是身上的味道,又馊又酸又臭,跟泔水缸里捞出来似的。
考棚里什么味道都有,汗臭味、液溴味、体味,还有臭脚丫子味,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就是没有好味。
就这,他还算运气好的,抽签的时候抽到了中间的位置。
听说在臭号,也就是厕所旁的一个生员,刚考一天就支撑不住,被抬出去了。
距离考棚大门还有一段路的时候,对面的生员过来了。
再看这位,上衣直接丢在考蓝里,只敞怀穿了件里衣,下面穿着大裤衩,蹋拉着鞋就出来了。
而这样的比比皆是,相较之下,卫报舟还算是衣冠整齐的。
两人县试的时候面对面,虽然之前碍于考试时不准交头接耳,但面对面三天,也算混个脸熟了。
这会两人对视一眼,互相露出一个苦笑。
“我观这位仁兄奋笔疾书,想必考得不错。”对面的生员面容疲惫中透着一丝苦涩,深吸了口气,“只不知牛伤人案那道律法题是如何作答的?”
考题中关于律法题,一般都是出一件案子,让生员们以主审官的角度去断案。
“牛伤人,自然不能处置牲口,而是处置主人。”卫报舟眉心微蹙,当时他也觉得很稀奇,这答案也是经过他反复推敲才写下的。
“啊?”对面的生员脸色灰败,连连摇头,失落之情溢于言表。
卫报舟心里也没底,想问问对方是怎么答的,但见他这样子也不好多问了。
生员们陆陆续续出了考棚。
门口早停满了马车,都是来接自家生员的。
卫报舟是自己来的,理所当然觉得该自己回去,因此当听到有人叫他的时候还吓了一跳。
“姐夫。”陈栓柱满头大汗地挤进来,当看清楚卫报舟的时候,惊吓一点都不比对方少,“姐夫,你这是咋啦,脸咋成这样啦?”
不是他大惊小怪,实在是卫报舟这副样子太吓人。
蓬头垢面就不用说了,最可怕的是脸上、脖子上,以及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密密麻麻的,一片小红点,看得陈栓柱头皮发麻。
“姐夫,你这,这是不是病了?”陈栓柱如临大敌,扯着卫报舟就往外走,“姐叫俺给你请了郎中,就在客栈呐,俺这就送你过去。”
卫报舟在考棚里三天三夜,大部分时间都是坐着,晚上睡觉也伸不开腿,这会浑身脱水无力,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被陈栓柱这么一扯,差点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幸好陈栓柱眼急手快地扶住他,“俺背你吧。”
说着弯下腰让卫报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