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柔嫔在我宫里摔了一跤小产了。
这笔账被算在我头上。
我的寝殿内搬进了一座佛像,祁进罚全宫上下跟着我日日跪着给柔嫔祈福。
我一月要跪在殿里抄三本经书,冬日迟迟不过,我真觉得自己要冻死了。
好在开春的时候太后娘娘祈福回了宫,她赦免了我。
为表感激,我收拾了一下去了太后宫里。
许久不见,太后握着我的手很是亲热,但我的身子久坐不得,很快便告退了。
回宫的路上经过御花园,我鬼使神差地拐了进去。
春日风大,洛儿担心我着凉,不愿我多逛。
可看着满墙的迎春花,这是自父亲走后我心里第一次那么高兴,似乎身上也有劲了。
洛儿第三次劝我回去的时候,我们撞见了祁进。
他一个人,手上拿着一支步摇。
见到我,他立马将步摇藏在身后,但我还是认出来那是我们成婚时他送给我的步摇。
「你怎么在这儿?」
我福了福身,「惊扰陛下,臣妾告退。」
他却不让我走,一把抓住我的手,皱着眉问我,「青鸢,你还要闹到几时?」
一看见他,我就卸了力一般,真是累了。
「回陛下,臣妾没有闹。」
「你还说你没有闹,你现在跟我还是如此别扭。」他气急败坏,「你可知,你可知当初你父亲犯的是谋反的大罪,朕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没来得及说话,鼻尖发热。
「你,你怎么了?」祁进很是着急地给我擦着鼻血。
我躲过他的手后退一步,跪在地上,「臣妾失仪,求陛下责罚。」
宽大的衣袖下,我的手几乎被掐出血。
祁进是我父亲亲手扶持上位,是我父亲千万遍叮嘱全府要敬爱的主子。
我父亲便是负了天下人也不可能篡他祁进位!
可他祁进不信,为了皇位,他终究变成我不认识的样子。
我和祁进不欢而散,转头他便去了柔嫔宫里。
7
回到宫里,我命人取来收在库房里的纸鸢。
那是八岁时祁进为我做的。
现在看幼稚至极,可从前我却爱不释手,只差抱着它睡觉。
洛儿见我拿着纸鸢不说话,问我要干什么。
「取火盆来,烧了吧。」
洛儿大惊失色,跪在地上劝我三思。
「娘娘……姑娘不可啊。」
「这是姑娘和皇上的定情之物,您不是最宝贝它了吗?」
这时燕儿冲进来,手上端着一盘糕点,很是气愤地向我告状,「娘娘,我刚刚回宫的时候,瞧见皇上正和柔嫔娘娘放风筝,可真是气死我了!」
我轻笑一声,问她:「你气什么?」
「奴婢,奴婢气皇上不念旧情啊!曾经他不是说只跟娘年一个人放纸鸢吗?」
是了,曾经祁进还说只会和他的鸢儿放纸鸢。
可我现在不是鸢儿,他也不是祁郎了。
我狠下心,寻了火盆,将纸鸢撕碎扔进去。
「你干什么?」
抬眼,看见祁进怒目站在门口。
他冲过来,看见火盆里没烧到的半截纸鸢,不顾火焰一手拿出来。
我被他吓得后退几步。
他盯着纸鸢,久久,不知是不屑还是气急,嗤笑了一下,「哼,你想烧掉它是吗?你想烧掉这只纸鸢?」
「那你就烧了好了,连你这宫殿,连整个皇宫,都烧掉好了!」
「你以为这样朕会心疼?朕告诉你,朕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自作多情!」
他急匆匆说完一通,将那半截纸鸢扔在地下,转头离开了。
8
又过了几个月,我身子越来越差。
洛儿每每拾了药材回来都会跟我说些八卦想逗我开心。
但这天洛儿面色严峻,手上药材也没有多少。
我见她魂不守舍,忙问她怎么了。
「姑娘,柔嫔小产,并非无意。」
我心里一惊。
「这话什么意思?」
洛儿气愤愤地将药材铺开晒着,「我今日在太医院瞧见柔嫔了。」
「她很是着急,问太医为什么她还没怀上身孕。太医说是她体寒,本就不易生养,之前那胎就是这样。柔嫔很是着急地打断了他,不准他再多说。」
「这个柔嫔,她分明就是知道自己那胎保不住,所以来陷害咱们!」
虽然我只是贤妃,但却是这宫里最高的位份,也是唯一的妃位。
柔嫔想上位,视我为眼中钉也不无道理。
但我没想到她心思如此阴暗。
当初嫁给祁进,我爹还哭着说往后深宫里的日子不好过。
从前我还不信,只觉得有祁进在深宫也无所谓。
确实是,错得离谱。
我让洛儿别对外说漏嘴,一连好多天不准大家出门。
可饶是如此,我心里也不安得厉害。
9
这天我顺着之前搭的台子爬上屋檐,远远地朝崔府眺望。
册封礼的前一日,祁进命人一把火烧了崔府。
熊熊火焰染红了京城半边天,崔府上下二百七十一人尸体的臭味三日不散。
除了我和洛儿,无人幸免。
看着远处的崔府旧址,我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咳嗽得越发多,洛儿出去捡药渣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可这日她迟迟没回来。
我有些担心,叫上燕儿出门找她。
太医院没有,御膳房没有,我们找遍了洛儿会去的地方。
直到在御花园的一口井里,我看见洛儿惨白的面孔。
她浮在水中,眼睛甚至都未闭上。
「啊!」我尖叫一声摔倒在地。
宫里死人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可洛儿的死竟没有掀起一点水花。
我跪在殿前跪了一整日,求祁进帮我查明杀害洛儿的凶手。
可祁进搂着柔嫔出来,满眼不耐。
柔嫔幽幽开口:「你要宫人,让皇上再给你几个便是,不过是死了个陪嫁,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可我什么都听不进去,因为柔嫔手上戴的,是我送给洛儿的手串!
我字字泣血,指着柔嫔的手质问祁进:「陛下,那手串,你不认得吗?」
那手串是我向祁进求来的,寓意很好,所以在洛儿生辰的时候送给了她。
祁进眼神复杂,想拉我起身。
「你说话啊!」我扯着他的衣角,「祁进你说话啊!」
「我只有洛儿了,我只有洛儿了!你杀了我的父亲,现在又杀了洛儿,你当真要我死吗?是不是我死了才能好过?!」
我喉间腥甜,呕出一口血来。
昏过去的时候,我闻见熟悉的檀香。
10
睁开眼,我看见祁进双目通红,似乎几天未眠。
「鸢儿,你醒了……」他手足无措,「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还是喝粥?先喝点参汤吧?」
我别过头,胸口一阵阵地痛。
他垂下头,泄了气,「你……你为什么就是这么倔?」
「你的身子都这样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可我实在太累了,只是闭上眼,就又要昏昏地睡过去。
祁进大力将我摇醒,「不准睡!你都睡了三日了,不准睡过去!」
我冷笑一声,抬眼盯着祁进。
他这是怕了。
他怕深宫苦寒,没了我,他一个人孤独。
他从大皇子到太子,再到皇帝,一路上杀了那么多人。
若是我死了,他的青葱岁月年少无知便也都死了。
不过我确实还不想死。
洛儿的仇,我必须要报。
祁进杀了我父亲,可他是个兢兢业业的好皇帝。除了祁进再没有适合做皇帝的皇子。
我杀不得他,却可以让他痛不欲生。
后来祁进整日待在我宫里。
我不必再拾药渣吃,也不再有人给我拾药渣了。
11
为了多活些时日,我忍着恶心往嘴里塞东西。
这天柔嫔亲自送来了一盘桂花糕。
她必是发现了,桂花糕不是她所爱,可祁进给每个盛宠的嫔妃都会送桂花糕。
朱砂痣还没死,他就想着找替身了。
柔嫔进来的时候祁进正在我旁边看书。
他这些日子几乎寸步不离我,连批奏折也在我殿里。
我接过糕点,小小吃了一口。
柔嫔掐着手,眼里藏不住的恨意,「贤妃姐姐可要好好保证身体。」
我抬眼看她,呕了出来。
连带着午时吃的饭,地上狼藉一片。
祁进却闪到我身旁将我打横抱起。
「柔嫔,你在这糕点里放了什么?」这是他第一次对柔嫔发火。
柔嫔吓破了胆,往地上一跪,「陛下,臣妾冤枉,臣妾什么都没做啊!」
我冷眼看着祁进对柔嫔发脾气。
现在弥补,不觉得太迟了吗?
祁进发了一通脾气后转过头问我想怎么惩罚柔嫔。
我勾唇,语气淡淡,「那便,让柔嫔替臣妾祈福吧。」
「让柔嫔住在我殿里,那座大佛还没搬走呢。」
于是,我的宫里出现了一种诡异的现象。
柔嫔跪在佛前抄经书,祁进一口口地给我喂药。
柔嫔抄了三日,特意在我午睡的时候找到祁进,一步一滴泪,「陛下,臣妾手痛死了。」
祁进经不住美人落泪,犹豫再三,还是趁我睡着,悄悄去找了柔嫔。
我半夜胸口痛得厉害,醒来却听见祁进和柔嫔颠鸾倒凤的声音。
我咳嗽一声,屋内的人毫无察觉。
我甚至听见柔嫔颤着声骂道:「蠢货,吵什么!」
12
第二日柔嫔神清气爽地出现在我面前,祁进弱弱地叫我不要再和她计较。
我没空搭理她们,因为柔嫔小产的事我已经查出端倪。
柔嫔的身子是张太医管理,现在全宫上下都知道我重新得宠,我告诉他他的家人已经被我秘密保护,张太医思索再三,还是如实写了状告。
但柔嫔的罪,不止于此。
柔嫔是妓女出身。
多年混迹在风月场,柔嫔不仅得了床上的好功夫,也得了没男人就会死的病。
祁进勤于政务,并不是日日都宿在柔嫔宫里,而柔嫔忍了不过几日便受不了,与侍卫私通。
那个因小产没的孩子,就是侍卫的。
我着急要杀了柔嫔替洛儿报仇,可我更要确保一击致命。
祁进出于愧疚,多陪了我几日。
期间柔嫔来找他,我也适时打断,一声声「祁进哥哥」叫的祁进心花怒放,立马拉着我重温从前的两小无猜。
可我没想到,柔嫔是真的喜欢上了祁进。
她吃醋到神志不清,竟然大胆地往祁进水里下了药。
祁进处理完政务,柔嫔端上一杯热茶,让祁进去去火。
但柔嫔算错了药物发挥作用的时间。
药发时祁进正在陪我弹琴。
我眼见着他脸上腾起红云,呼吸也变得急促。
我还以为祁进要死了,一边遣退门外的宫人一边激动地冲过去问他怎么样。
可祁进眼神如狼,一把抓住我的肩膀,突然凑上前吻我。
我惊慌失措,用力推着祁进的胸膛,「祁进,你看清楚,是我!」
但他置若罔闻。
我痛得不停流泪,不知是身上还是心里,又或者二者都是。
13
柔嫔半月没碰到祁进,终于是难耐地找到那个侍卫。
她甚至等不到晚上,中午向我说回宫取东西用,下午小福子就告诉我那侍卫被叫走了。
我等了一盏茶的工夫,然后找到祁进。
「皇上,我想起当初你赏给柔嫔的同心结是我编的,臣妾想取回来。」
当初我听说同心结送心上人,同心同德,同寝同福。
为了编一只同心结,我手都练抽筋了不知多少遍,最后从三十多只同心结里选了我觉得最好的。
彼时我们才刚刚成婚,我送给他同心结,扭扭捏捏说完希望我们同心同德这样的话,祁进高兴地举起我转圈。
他说:「这同心结当真是我收到最好最有心意的礼物,我要日日戴着,要戴一辈子!」
可柔嫔进宫第二日,祁进就把那只满是我心血的同心结送给了她。
祁进脸色变了变,握着我的手,「当初是我赌气才送给她的,如今你愿意取回来也好,取回来了我日日戴着,好不好?」
我敷衍点头,跟着他来到柔嫔处。
看守的人脸上闪过一丝慌张,我立即抬手打断他,「不必通报。」
看守的人眼睁睁看着我们走进柔嫔寝宫,眼睁睁看着我们将柔嫔捉奸在床。
我和祁进还未进门就听见屋内矫揉造作的叫声,祁进脸上呈猪肝色,推开我的手,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去。
地上散落着衣物,帷帐内一片旖旎。
柔嫔即便是爱着祁进,也挨不住饥渴。
「是谁在里面?」我先发制人,对着床内,「胆大包天,竟然敢在柔嫔寝宫行不轨之事!」
我睨了一眼燕儿,燕儿会意,上前掀开帷帐。
柔嫔捂着胸口的肚兜,而那个侍卫不着一物,背对着我们打算从后面钻出去逃走。
「来人!赶快抓住这个狂徒!」
门外的人听了我的话,冲进来按住那侍卫。
祁进气极,反而冷静了,走上前俯视被按压着的柔嫔,「朕待你不薄,你为何这么做?」
柔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叫祁进原谅她。
见祁进不为所动,柔嫔突然抓住我的衣袖,「是你,是你!是你想报复我是不是?是你安排的这一切!」
祁进看向我,眼神晦暗莫测。
我迎上祁进的目光,从怀中掏出柔嫔与那侍卫私通的种种证据递给他,「是与不是,有什么关系?事实摆在眼前,还请陛下定夺吧。」
祁进的眼神在我们之中转圈,突然大笑起来。
祁进不止一次在我面前笑过,可这是第一次,他笑得令我发寒,也是第一次,我真正感受到他是一个帝王。
「罪妃李氏,秽乱宫闱,贬为庶人,打入冷宫。侍卫王才,以下犯上,调戏宫妃,处死刑,立即实行。」他面无表情地下令,眼睛却死死盯着我。
14
柔嫔被贬去冷宫我本是高兴的,可那日太医复查却给我说了个比死还可怕的消息。
我半月复查一次,前两次都没什么事,偏偏今日太医面色凝重,总是抬眼偷看我。
我以为是我大限将至,甚至安慰他。
可他跪在地上,「恭喜陛下娘娘,娘娘已有身孕月余!」
我如遭雷劈,怔愣着半天没反应。
祁进却似乎很高兴,几乎是立马宣布要大赦天下。
太医犹豫一下,「但是,娘娘身子亏空,还得好生将养着保胎才行。」
祁进统统准允。
我摸摸肚子,心里很是酸涩。
当年我小产后几乎郁结于心,祁进每天变着花样哄我开心,补品也不要钱的给我吃。
可我没能怀孕,为此我还年年去庙里祈福。
如今我早已对祁进死心,我们之间甚至隔着血海深仇,我却怀孕了。
「鸢儿?」祁进拍拍我的手,「想什么呢?」
「咱们终于又有孩子了,这次可得好好照顾他,等你顺利产下皇子,朕就封你为皇后,从此这个孩子将会是朕唯一的嫡长子。」
他握着我的双手,眼睛澄亮,甚至因为兴奋脸颊泛红。
恍惚间我好像看见从前的那个祁进。
我回握住他,笑着点头,「好,阿进哥哥。」
15
我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太医说胎稳了。
我央求祁进带我去御花园放纸鸢。
这些日子他日日待在我身边,事无巨细地照顾我,几乎是言听计从的。
他这次没有毫不犹豫,而是厉色,「不准去!你得好好养着才行,你这身子如此亏空,这才刚长起来些肉呢。」
我皱起脸求他,一如儿时那样。
他脸上动容,最终还是同意了。
只是与我约法三章,他来放,我来看。
祁进从我八岁时就能独自陪我放纸鸢,技术自然是好得很。
他在空地上放,我坐在亭子里看着。
祁进抖抖线,风筝越飞越高。
燕儿冲我眨眼,我站起身,像大婚时那样冲着祁进喊了声「祁郎」。
角落突然冲出一个身影,我身子腾空,重重摔在地上。
「鸢儿!」
风筝线断了。
身下涌出热流,祁进冲到我身边将我打横抱起,飞快地往我宫里跑。
「传太医!快传太医!」他急得口齿不清,口水甚至喷在我脸上。
我眼皮沉重,虚虚叫他:「祁郎,孩子没了……」
他抱我抱得很紧,哭着说:「孩子没了还会再有……你别睡……你别睡好不好……求你了……」
彻底晕过去之前,我抓着他的衣角,要他答应我不准动我宫里的人。
16
祁进还是将我从鬼门关里扯了出来。
也好,我也不想死在这宫里。
睁开眼,祁进比上次还要憔悴,眼下乌青,胡子拉碴,背也佝偻了。
他喜极而泣,紧紧抓着我的手,「太好了……太好了……鸢儿……」
「我不能没有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他许是太急了,忘记自称“朕”。
我摸摸他的脸,心里酸酸的,「别哭,我这不是没死嘛……」
他捂住我的嘴,「不准再说“死”!不准说。」
「吩咐下去,以后宫里不准再说“死”字,违者乱棍打死!」
我躺了一个多月,身子似乎又好起来。
莫不是回光返照?
夜里,我拽住祁进的衣袖,「叫祁念进一趟宫吧,我好久没见这个弟弟了。」
祁进犹豫一下,点头。
第二日祁念出现在我面前。
他一见我就落了泪,上上下下看了我一遍。
「哭什么?」我笑。
「你,你怎么瘦成这样了?皮包骨了都。」
小时候祁念就爱哭,总是跟在我和祁进身后跑,我们调皮,总不想带着他,老把他惹哭了再偷跑。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我感叹。
祁进这时从旁边出来,「一起吃个饭吧,你皇嫂……你皇嫂挺想你的。」
祁念努力说着笑话,我也配合地笑,祁进便在一旁拼命给我夹菜。
但祁进政务忙,吃完饭后不得已离开了。
祁念还在哭,我立马打断他。
「别哭了,萝卜头。帮我个忙吧。」
17
祁念派人给我传信,说事情已经办妥,三天后见面。
我烧毁信纸,祁进刚好进门。
他抱住我,头埋在我肩上深深地吸气。
「怎么了?」
「没事。」
他犹豫一会儿,突然问我,「你会离开我吗?」
我不说话,他突然急了,抱着我要我说我不会离开。
我东扯西扯,惹得他最后生气了,一晚上没理我。
第二天,他没像往常一样吻我。
我跑去找他,他将我拒之门外。
透过窗户,我看见他伏在桌上看奏折。
「祁进哥哥。」我低低地叫他。
他闻声抬头,眼神有些凶,冲出来一把抱住我。
我摸摸他的脸,仔仔细细看了半天。
第三天,祁进还在处理政务,宫人们传报,说走水了。
哪里走水?
我的寝宫。
等祁进赶到的时候,只剩废墟和几具烧焦的尸体。
彼时我已经坐上出城的马车,一路向南。
18
十日后,公里传来消息。
贤妃薨逝,追封为皇后,日后与皇帝同葬。
那时我已经在江南水乡,小福子正在河里抓鱼,燕儿她们在一旁戏水。
自焚是假的。
那得多疼啊,我才不会那么傻。
从怀孕那一刻起,我就算好了。
冷宫里的柔嫔是我放出来的。
她杀了洛儿,我不可能放过她。
我活不成,这孩子生下来也是受罪,痛是痛了点,但胜在一箭双雕。
甚至,柔嫔被送去慎刑司前,我都提早打点过那里的官员。
「姑娘,我抓到鱼啦!」燕儿手里抓着一条巴掌大的鱼冲我喊。
我点点头,「晚上等你们的鱼汤!」
我躺在摇椅上,阳光洒下来暖洋洋惹得我昏昏欲睡。
我看一眼燕儿。
累了这么久,是时候好好睡一觉了。
爹,女儿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