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澄清了、道歉了,不就等于承认自己自导自演整了这么一出,还赔上了冯仪顺一辈子的清白么?”
魏昭迎拿调羹清理掉了浮在汤面上的一层油水,凉了凉,方才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那怎么办?”
林挽想想当时的场面都觉得气愤,“他承不承认,冯仪顺的清白都没了,若是我,我直接一头撞死了!”
“是我,我就把冯一帆推到墙上撞死。”
魏昭迎一边喝汤,一边特满足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是不知道,傅迟当时一口否定后,转头就走,冯仪顺差点没当场哭死。”
林挽光是想象那场面,都觉得叹为观止,忍不住又说了句:“要是我,我当场撞死。”
在书院的礼堂,当着数千人的面整了这么一出,结果什么好都没捞到,不撞死,等着被羞辱一辈子么?
魏昭迎却摇摇头,“你这种正常女子的思路,是无法理解她那样的人的。”
林挽一想,觉得也是。
正常的女子哪里会用这么偏激的方式来得到一个人?
“不过啊,”魏昭迎等林挽又端来一碗汤后,小心翼翼地护着碗,方才小声补了句:“我猜,他们兄妹这么闹,最后还是得冯家的长辈出来解决问题。”
“怎么解决?”
“比如……”
魏昭迎先喝了一口汤,“把冯仪顺送给傅迟当二房之类的……”
跟着就听林挽狠狠地拍桌,惊得魏昭迎一哆嗦,幸好她早有准备,鸡汤没洒。
“我猜的我猜的,你就当我瞎说。”
魏昭迎一边安抚林挽,一边赶紧把鸡汤喝完了,打了个嗝,见林挽一脸怨愤的样子,叹了口气,“难道你就不关心后面的事怎么处理了吗?”
“后面的事?”
“就是,官商勾结那事儿啊。”
魏昭迎吃饱喝足,说话也硬气了,鄙夷地看了眼林挽,“你脑子里就只有你的郎君,没有别的事情了?”
林挽脸一红,嘟囔了句,“但这事儿你跟我讲,我也听不明白啊!”
“那算了。”
魏昭迎吐了口气,“我觉得我也说不明白,等我爹后面再下来处理的时候,我再问问他,看能不能弄个明白。”
林挽同魏昭迎又贫了几句,突然问:“那,今日这事儿不澄清,对书院的影响也不小吧?”
“废话!你没见那山长脸都气歪了?”
“那冯家总得给个说法吧?”
“别想了。”
魏昭迎托着脸,轻叹了一口气,“还是那句话,若是他们给了说法,那冯仪顺这辈子真的就玩完了!这种事要是坐实了,哪里还有男人敢要她?”
闻言,林挽也叹了一口气,“那她到底图什么啊?”
魏昭迎耸耸肩,末了,道:“哪天你想明白了,你就告诉我。”
“告诉你做什么?”
“跟你绝交。”
半夜的时候,林挽偷偷钻进了傅迟的房间,把魏昭迎带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给傅迟听了。
末了,强调了句,“县主说冯家可能会让冯仪顺给你当妾。”
傅迟听出她语气里的意思了,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听到了。”
“那你给点反应呗?”
林挽眨了眨眼睛,故意说了句,“毕竟人这一辈子就这么毁了,怪可怜的。”
“自己犯下的错,自己买单。”
傅迟头也没抬,继续写着不知道什么。
林挽就坐在案几旁盯着他看,半晌后,突然问了句:“我这样……是不是特别讨厌?”
傅迟笔尖一顿,抬头看她,显然是没有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总是这样试探你,很讨厌吧?”
林挽低着眸,轻轻吐了一口气,“但是没办法,我……我就是没办法同别人分享你……”
“不讨厌。”
傅迟说,继续写了几个字,觉得笔顺不对,索性停了停,道:“你心里不安,是我做得不够好。”
“阿挽,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同你说了。”
傅迟犹豫了一下,把毛笔放下,认真地看着林挽,“你应当做你自己,成为你自己想成为的样子。”
“你若喜欢清风皓月,就做一个这样的人。长公子是你的男装扮相,不应当有我的影子。”
傅迟说着,顿了顿,“而且,我说过的,我不是那样的,你也……别把我想得太好了。”
不然,他怕她终会发现她心中的那个他与真实的他相差太远。
“我不是喜欢清风皓月,”林挽说,“我是喜欢你。”
“少爷,我若成了我自己,我怕你会失望,会讨厌我,会后悔……”
林挽坦言,突然凑上前,盯着傅迟眼中那个小小的自己,认真地说:“真正的我,离你太遥远了,但……我想离你近一点。”
“阿挽……”
傅迟摇摇头,“不是那样的。”
于他而言,阿挽才是天上那遥不可及的明月。
他本不该去触碰的。
那些犯下的错,造下的罪孽还未还清,他怎么能去触碰他内心唯一的一片净土?
可阿挽不明白的。
她大概,永远都无法明白。
“我能感觉到你的变化,在我面前。”
傅迟细想着这几年来林挽的成长,心中欣慰,眉间都是暖的,“我很高兴,因为……我再也不用嫉妒玉珄和长卿了。”
林挽微微一愣。
大抵是没有想过少爷也会嫉妒,嫉妒的对象还是傅瑥和祁柏。
傅迟说完这番话后,轻轻吐了一口气,像是释放了什么,心里觉得轻松了不少。
“少爷……”
林挽看到这样的傅迟,心中有几分忐忑,忙解释道:“我、我分得清的,对你,我是不一样的,我……”
“我知道。”
傅迟轻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也会嫉妒,世人都会不安和嫉妒,这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阿挽,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对我的感情,可我却一直让你怀疑自己。”
“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够,才会让你产生这样的想法……”
傅迟捧着林挽的脸,指腹轻轻摩挲着女孩如刚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光滑细腻的皮肤。
她今年,十九岁了,不似前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