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这情形,哪里是能补婚礼的时候?
况且傅迟想着他同阿挽一生中唯一一次的正式婚礼,他一定要给她最好的,最盛大的,要让世人都知晓——
这姑娘叫林挽,是他傅怀安认定的唯一的妻子,她嫁他名正言顺。
杨启臻知晓魏胤是魏昭迎的父亲,说起来也确实算长辈,但自己儿子的婚礼自己没参加,心里总归是有疙瘩。
因而她就说,“你如今不把婚礼赶紧补上,日后打起仗来更没有时候了。而且……而且你都这么大了,总是得要孩子的吧?到时候若是有孩子了再补婚礼,你让人家怎么看你和阿挽?”
如今杨启臻还不知道林挽要随同北上出征的事情。
她突然提起孩子的事情,两人都臊了一下,也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傅迟轻咳了一声,“孩子的事情不着急……”
“怎么不着急?你都多大了?再过两年都三十了,一个孩子都还没有,你是想让人看笑话吗?”
“怀安啊,为娘一直觉得你是个凡事都知道分寸的,一直都对你很放心啊。可这事儿你这么办确实是不妥啊,哪有都不让自己家长辈知晓,自己就拜堂成亲了的?”
“我知道当时的情况不允许,我也能理解你想给阿挽一个名分的迫切心情,这些我也不同你计较。但是现在,为娘在,阿挽她叔叔在,大家都在这儿,这不是补仪式章程的最好时机吗?你娶媳妇儿,总得让大家都有个见证才做数吧?”
“还有啊,我跟你把话说清楚,婚礼必须赶在孩子前头,这关乎你们的名声,也关乎孩子将来的。你若真为阿挽和自个儿考虑,这婚礼必须给我赶紧办了。”
杨启臻一顿劈头盖脸,把傅迟数落了一顿,林挽都懵了。
两人都插不进去嘴,只能由着杨启臻说了一顿。
晚上回去的时候,傅迟一脸疲惫地说了句:“母亲这两年真是越来越能说了。”
林挽憋着笑,把傅迟双手打开,为他宽衣,“经商的不会说,岂不是等着被叔叔那样的给坑死?”
“倒也是。”
傅迟由着林挽把自己的外衣解下来搭在衣架上,迟疑了一下,道:“她今日说的,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这些我都会处理。”
林挽把他的衣服挂好,手顿了顿,轻轻吐了一口气。
依着杨启臻今日的态度,若是知晓了她要出征的事情,指不定会如何。
毕竟于大宁多数女子而言,深深宅院才是归宿,像她、祁枫、魏昭迎这种抛头露面甚至上战场打杀的,终归是她们不齿的。
不过分了个神,反应过来的时候,林挽已经被傅迟从背后抱住。
“你做自己就好。”
傅迟低声在她耳边道,“至于其他的,都让我来处理。偏见也好,固执也罢,你都不要考虑。”
“阿挽,或许于别人而言,你得先是傅家少夫人,才是林挽,可我希望,”傅迟抱着她,认真道:“我一直都希望,你先是林挽,才是我的妻子。”
“‘傅家少夫人’这个头衔是我想给你、并且一定要给你的名分,而不当是束缚你成为你自己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挽伸手握住他的,“嗯”了一声,“我明白。”
她慢慢转过身,温和一笑,“我得先做好林挽,才能做好你妻子。”
“我想你爱我,永远都是因为我是林挽。”
她仰头,眉目带笑,“是这样吗?”
“聪明。”
傅迟搂着她,宠溺地吻了吻她额头。
看着她黛眉红唇,嘴角含笑,双眼柔情似水地望着他,傅迟内心逐渐腾出了一股熟悉的燥热。
他想吻她。
这样想着,他也这样做了,唇落在他亲手描出的朱唇上,几份温柔,几分灼热,一点一点地吞噬着她。
“孩子的事情,不着急。”
傅迟一边解她衣服,一边含糊说了句,“我有规划。如今,我想你再多做几年林挽。”
“无忧无虑,恣意洒脱的林挽。”
“等你做够了这样的林挽,再来做傅怀安的妻子,再来做我孩子的母亲。”
是了。
那些岁月亏欠了阿挽的,他来补。
那些她本该得到而失去了的,他来还。
那些她渴望拥有却藏在心里的,他来给。
那些她从前到如今应该有的模样,他来守护。
他才不在乎世人如何去评论和诟病他。
他在乎的,只是这个姑娘过得好不好,是不是真的快乐,真的过成了她还有的模样。
他爱她,挂记她,是因为——
她是她自己而已。
*
汤宥为即将出征北上的军队赐名为“卫宁军”。
包括祁桓一路带来驻扎城外的、在江南各地招募的以及宣武军和江宁军各分派出的一小支精英队伍,大小共二十万人。
祁桓为主帅,祁柏为少帅,尚未抵达金陵的祁枫景凤将军加上拜其麾下为副将的林挽,共同领兵出征。
林挽见着汤宥在为卫宁军题牌匾和军旗,若有所思的样子。
汤宥写下“卫宁军”三个字后,抬眼见到林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笔尖,问:“有什么问题吗?”
林挽思索了一会儿,还是问起:“越夫人可有同陛下提起过,当年镇守北境、拜在家父帐下的江将军江远之?”
“倒是听说过。”
下人把题了字的纸换下去,铺了张新的。
汤宥便重新蘸了墨,“母亲说,林家被褫夺官爵封号之前,林萧将军封号为‘云麾’,他帐下永安将军江远之,应当就是你说的这个人。”
“不过之后,这些封号头衔全都被褫夺了,怕是只有那个时候的人才知晓。”
汤宥落了一个“祁”字,“怎么了?”
北境战败后,汤尧并未念林萧以身殉国之忠义,反倒借机褫夺了他的官爵封号,包括他帐下副将,死的活的,一并如此。
永安将军江远之亦是如此。
“那这些事情,越夫人会知晓吗?”
汤宥想了想,“军中的事情,你还是去问祁将军吧。”
林挽便不说话了,默默地看着汤宥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