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挽又问:“那,如何评价这位范世安大人呢?”
秦容就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孟大人高风亮节,范大人自然也是霁月清风了。”
“那几位御史大人呢?”
秦容思索了一下,答:“这本宫倒是不了解,不过……”
她看了眼汤尧,低眸道:“那个叫胡善的御史是否是从前丧母却不守孝的那位?”
汤尧眸光一沉,“就是他。”
林挽在底下低着头,斟酌了片刻,道:“皇后娘娘方才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而为傅大人求情作保的范世安大人是同孟大人一样的高风亮节之人,而想要置傅大人于死地的却是一位不守孝道的人。草民从这个角度来看,倒是觉得这位傅大人应当不是什么罪不容诛的恶人才是。”
秦容看了眼汤尧,便见他沉默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却没说什么,只把傅迟写的供词递给了一旁的宦臣,又由那宦臣递到了林挽手里。
林挽双手接过,微微颤抖着打开。
字如其人,字里行间可看出一个人在书写时的心情。
林挽见了那熟悉又陌生的笔迹,心发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钩得疼。
以往傅迟写字,以楷书居多,尤其是结构严谨的唐楷,挺劲峭拔,棱角森然。
而今日他这封服罪书,却以行草书之,视法度于无物,随心而为,情绪跌宕都体现在这字间。
林挽从中读出了无奈,读出了愤怒,读出了失望,读出了心酸与委屈……
那句“只有香如故”,似是惊涛骇浪后归于宁静的死寂。
他是对朝廷彻底地绝望了,才会违心地写下这封服罪书吧……
林挽缓缓将供词折叠起来,双手呈回给一旁的宦臣,低着头,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
“你如何看待?”汤尧看不到林挽的神情,平静问道。
林挽紧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同时思考着措辞。
片刻后,她轻声问道:“傅大人为官期间,可有做过危害朝政之事?”
汤尧仔细地想了想,“……倒是不曾。”
又叹了口气,“所以,朕一开始也是如何都不相信他会知法犯法,诽谤朝廷。若不是经此一事,朕都想不到他对朕竟然如此不满。”
“陛下。”
林挽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问:“依陛下所言,此时判决,傅大人一事会有多少人受到牵连?”
汤尧一愣,没立刻回答,秦容也是微微一怔。
“陛下,如今范大人与章大人都在替傅大人求情,而方才草民所听之言,胡大人分明是想把章大人一并牵连在其中。假以时日,说不定范大人也会自身难保。”
说着,林挽双手相叠于身前,躬下腰,“如今傅大人之所以服罪,不是因为确有其罪,而是因为知晓自己没有说话的机会,不能为自己辩白,因而无论如何都在劫难逃。而他若不服罪,朝中为他作保的大人便会因此而受到牵连。他如今服罪,是为了让朝廷止损,更是为了让陛下止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