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佐鄙夷她道：“你又不愿两只都换，说什么呢！”
魏昭迎本来觉得自己特仗义，被他这么一说，好像自己很不够义气似的，摸了摸鼻子，“呐，我可是武将，要一只眼睛都没了，就不能挽弓射箭、上阵杀敌了，那怎么保家卫国啊？”
“呵！”
魏昭迎觉得特没面儿，心想怎么都得扳回一成，硬着头皮：“你找一个愿意的？”
“我要找到了你怎么着？”
“你想怎么着？”
魏昭迎特别硬气，“除非天理不容的事儿，都行。”
“那好办了。”
玄佐看穿一切，直往向傅迟。
魏昭迎心里一咯噔，直想呼自己两巴掌。
可转念一想，傅迟同她也算是朋友，反正如今阿挽听不见，哪怕是为了救自己，说个谎话也不为过吧？
于是，她死命给傅迟使眼色。
结果傅迟看都不看她一眼，“愿意。”
“哈！愿赌服输！”
玄佐两掌一拍，高兴道：“明儿个上我那儿打杂去，我好久没收徒弟了，尤其你这么年轻漂亮的。”
老色鬼！
魏昭迎气得牙痒痒，气没地儿撒，就怼傅迟，“说句谎你能掉块肉啊？”
傅迟看了她一眼，心情似是不错，幽幽吐出一个字：“能。”
魏昭迎惯来话多。
以前林挽可能觉得她话多得离谱，但这么久没听到她的声音，她还怪想念的。
哪怕是对如今的她来说嘈杂了点，但也总好过什么都听不见的死寂。
玄佐走后，魏昭迎跟何思乐便出去了，留傅迟林挽两个人在屋里。
“坐起来吗？”
傅迟在她掌心写道。
林挽思索了片刻，点点头。
刚施完针，她还没睁眼，傅迟就坐到床头来扶她坐起，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林挽倚靠着傅迟，片刻后微微睁眼，感觉到眼前有一丝光亮透出来，稍纵即逝。
但她明显能感觉到，眼前的一切在黑暗中有了轮廓，虽不明显，但她能体会到其间细枝末节的差别。
傅迟玩着她的手，两人依偎着没说话，却是傅迟吐了一口气，轻叹了一句：“对不起啊，阿挽。”
“年前，我们走不了了。”
于是，傅迟破天荒地同林挽说起来如今的局势，明知她听不见，却还是一字一句慢慢说着，边说边理着思路。
他本来还没想过如何全身而退，可如今何氏倒是给他送了个法子。
“说起来，康哲在西北有了军队，不一定就会南下去支援。”
傅迟自言自语着，语气平淡，眼中却有寒芒。
依着康哲的性子，他大抵不敢在这个时候去同祁枫硬碰硬，反倒极有可能会领兵打回京都。
沉思了片刻后，傅迟做出了一个决定，低头看林挽时，温和笑了笑，吻了吻她的额头，拉过她掌心。
“我们给拂璧传个信，年后去金陵。”
林挽微微觑眉，却没问原因，应了声“好”。
他刚才说的话，她断断续续听到了些，但像是隔着深水传来的一般，有些闷，听不特别清楚。
想了想，她问：“那要给小殿下写信吗？”
汤宥他们还在洛阳等着消息，若他们退去金陵，势必是要通知越吟她们的。
傅迟摇摇头，写道：“我会找长卿。”
说起来如今傅迟同祁柏之间的消息都由魏昭迎传递。
何思乐“嫁”进来后，魏昭迎登门可谓是光明正大，一面走通消息，一面安抚着何思乐。
毕竟她是何家的人，如今是被蒙在鼓里，魏昭迎时刻担心她被挑拨策反。
这日，魏昭迎把祁柏带来了。
见到两眼无光的林挽，祁柏脸色极度难看，魏昭迎在一旁忐忑得不行，生怕祁柏一个冲动同傅迟打起来。
不过好在祁柏没有冲动到这个地步，只是声音有些冷，“兵有了，下一步做什么？”
傅迟把枢密院几个信得过的人调出去做了节度使，在江南一带。
“洛阳不能呆了，过段时间你去接应小殿下他们，我们去金陵城汇合。”
康哲在西北，一旦他领兵打回京都，必然会途径洛阳。
祁柏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捕捉到了关键，眉心一挑，“过段时间？”
傅迟点头，“把秦舒明带走。”
“如何带？”
傅迟轻轻一笑，说出四个字：“金蝉脱壳。”
魏昭迎听糊涂了。
不过，她早习惯了这两人的说话节奏，也不强迫自己跟上了。
只是如今林挽听不见，跟不上的只有她。
傅迟又同祁柏说了一些细节。
祁柏沉默了片刻，突然说：“若是要走，最迟上元节前，你们也得走。”
傅迟微微一愣。
祁柏说了两个字：“北境。”
傅迟恍然，倒是没想到，若是按着他之前的计划，北境弃城退兵，东阳军南下，和康哲的军队势必会碰上，形成夹击之势。
可，上元节前，不就只有二十多天了？
“北境如今怎么个情况？”
傅迟问。
他飞鸽联系不到北境，北境的情况多是通过朝廷和祁柏以及何思乐口中的零星半点知道的。
但祁柏有段日子没来了，他也就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北境百姓疏散了，如今尚处在敌不动、我不动的状态。”
祁柏说，“我把你的意思传达到了，我母亲会根据具体战况调整策略。”
弃城而退太冒险，但北境边关的将士一腔热血，也不能让岑纪这样的小人当枪使。
傅迟明白过来，轻笑，“在这件事情你能信我，我很意外啊。”
祁柏看了林挽一眼，冷笑，“也多亏了阿挽。”
傅迟知晓阿挽劝说他一事，淡淡地笑着，拉着她的手就紧了紧。
林挽觉察到，默默地将头靠在他肩上，毫不避讳的。
祁柏看在眼里，没说话，脸上说不上是什么神情。
如今阿挽是看不见听不着，不知道如今有外人在，但傅怀安对他毫不避讳，像是有点挑衅的意思。
魏昭迎感觉到双方之间的氛围变得微妙，偷摸摸观察着祁柏的神情，适时说了句：“玄佐老头说，阿挽的眼睛再敷段时间的药，应当就能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