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迟若有所思，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何氏看出来了，就说：“你有什么看法直说就是了。”
“臣只是觉得……”
傅迟迟疑了一下，道：“既然如此，靖松侯何必大费周章地去西北调兵？既调了兵，为何不率先支援北境？”
何氏知道他是在疑心康哲手里的十万凤翔军，心虚了一阵，道：“景凤将军毕竟是女流，以防万一。”
祁枫在西南也呆了有几年了，从起初的收编征兵到调动边疆的军队打仗，手里必然也是有一部分兵的。
何氏怕祁枫在西南打了胜仗打出声望来，更怕她在军中树立威信，因而最坏的打算就是她压根没想让祁枫活着回京复命。
傅迟思量了半天，便也不继续纠缠此事了，而是试探性提及：“祭坛爆炸一事，如今可有眉目了？”
闻言，何氏冷笑一声，“祭坛各章程事宜均是由礼部一手操办，能在炉鼎里埋炸药的，除了礼部的人还有谁？”
礼部除了秦舒明，大部分都是罗立中的人，她这话就差直接把罪扣在秦舒明头上了。
“可秦大人毕竟……”
后面的话他没说，由着何氏自行理解。
其实事到如今，就连傅迟也拿不准那火药究竟是何氏自己埋的，还是秦舒明埋的。
毕竟那天她自己避了险，若说她完全不知情，应当不至于。
可，她当年尚且会因着岑纪对汤尧下死手一事而心软，同是儿子，她忍心这样待汤铭？
“傅大人有所不知啊。”
何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站起身，让人搀扶着缓缓走下台阶，来到傅迟身边，低声道：“这秦大人心里始终效忠着废帝，论动机，他是完全足够的。”
“他被绑架一事，刑部已经立案调查，但秦舒明这个人的性子哀家是了解的。他从不在朝中树敌，有谁会绑他？又为什么绑他？还偏生在登基大典的前一日绑他？”
“刑部立案至今快一个月了，但至今没有眉目。但凡真是有那么个人要绑架秦舒明，总会留下点蛛丝马迹的吧？”
何氏微微侧过脸，看傅迟，“傅爱卿，你可明白哀家的意思？”
傅迟低头，“臣明白。”
“如此心狠手辣之人留着对陛下而言终归是个隐患，但刑部和御史台查不到证据，哀家终归是没法子。”
何氏转了个身，同傅迟并排站着，轻吐了一口气，“爱卿若是有这个能力，不若替哀家好好想想，如何才能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让陛下的安危再也不用受到这般威胁？”
她话说到这个份上，摆明了就是死咬着秦舒明不放，还要傅迟来做这把刀子。
傅迟心下了然，低头沉默了片刻，道：“臣倒的确有个法子，可以替陛下和太皇太后分忧。”
……
玄佐给林挽施针，魏昭迎和何思乐在一旁守着。
魏昭迎全程抓紧了林挽的手，像是比她还紧张似的，玄佐每扎一针，魏昭迎就要耸一下肩，哆嗦一下。
搞得何思乐也跟着紧张，忍不住抬手给了魏昭迎一巴掌，“瞎紧张。”
“能不紧张吗？”
魏昭迎看着林挽眼睛周围扎了一圈儿的针，心都快蹦到嗓子眼儿了，“山叔说这老头是半个庸医，让我盯着点。”
“喂，我听着呢！”
玄佐一边施针，一边头也没抬，“谁哪只眼睛看我是庸医了？嗯？”
魏昭迎毫不留情地出卖道：“山叔。”
“哼哼，眼睛留着没用的话，”玄佐又扎了一根针，“不如换给这姑娘。”
魏昭迎僵硬了半天，手心都冒汗了，见玄佐终于扎完，松了口气，认真问道：“真能换？”
“能啊。”
玄佐开始给林挽扎耳朵的穴位，“你愿意换吗？”
魏昭迎想了想，“能换一只吗？”
“一只？”
“嗯，就是……”
魏昭迎看到针又扎进林挽皮肤里了，紧张得停了一下，片刻后才道：“我愿意换一只眼睛给她。”
“昭迎，你能别同这庸医说话了吗？”
何思乐在一旁心脏也快蹦出来了，她从来没这么近距离看过人针灸，浑身都觉得不舒服，“我怕他扎错。”
魏昭迎撇撇嘴，倒也真不敢同玄佐说话了。
倒不是怕他扎错，而是她紧张，一句话说不顺溜，难受得紧。
玄佐见了，轻哼了一声，“回头我给你俩多扎几针，你俩就不怕了。”
针扎了快一半儿，傅迟回来了，看魏昭迎坐在一边表情都跟着用力，忍俊不禁，去净了手，回来道：“我来吧。”
魏昭迎看傅迟回来了，识趣地让了位置，见到他一脸习以为常地模样，觉得好奇，就问：“你天天看她被扎成个刺猬，心里不难受吗？”
自然是难受的。
但这话傅迟没说，淡淡地笑着，握住林挽的手，毫不避讳地拉到嘴边亲了亲，“我回来了。”
其余几人抖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何思乐酸溜溜地说了句：“傅大人，再怎么说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你当着我面这么酸我，合适吗？”
魏昭迎鄙夷了句：“人又不是跟你拜的堂。”
何思乐哼道：“外人又不知是谁拜的堂。”
“呵，”魏昭迎丝毫不留余地地嘲笑她，“那你回头给你的景行哥哥也这么说。”
何思乐脸一红，赶紧闭嘴。
“年轻人。”
玄佐叹了一句，摇摇头，“老夫当年也年轻过啊！”
何思乐和魏昭迎异口同声：“你别说话！”
他一提年轻时候，就要说他的风流史，两姑娘脸皮薄，听不得这般话，尤其魏昭迎还是个未经人事的。
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贫着嘴，玄佐的针施完了，收针后，他要给林挽诊脉。
看着两人紧握的双手，玄佐忍不住说了句：“能不能换只手拉着？”
没叫他直接放手，已经够给面子了。
切完脉，玄佐一边摸着胡子沉思，一边又检查了一番林挽的眼鼻耳口，“按理说配合着药物，再施几次就该好了。”
“真的？”
两姑娘异口同声，魏昭迎高兴问道：“不用换眼睛就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