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多是功臣元勋，他要做得太过会给魏胤树敌太多，还会寒了这些人的心。
而且，傅迟觉得，这些人应当是能用得上的。
就这样，竟不知不觉到了年底。
傅迟原本打算年前就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完，然后离京的，但因为林挽如今的情况，他不得不把计划做了更改。
药调理了大半个月后，傅迟和林挽体内的余毒都清理得差不多了，再去宫中，哪怕是太皇太后再想再利用白附子引毒致他于死地，也无关紧要。
但，他要将计就计。
如今何氏敢给权于他，敢让他管枢密院，一是拿他当刀子使，给自己清路，二是因为她自以为计谋得逞，他时日无多。
等他把人清得差不多了，何氏的朝堂建立起来了，便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日。
“阿挽，我明日入宫，让县主来陪着你，可好？”
晚上的时候，傅迟在林挽掌心一笔一画地写着字。
他须得入宫，把秦舒明的事情处理干净了。
这个人，何氏不会留他，但又不敢轻易动他，上次祭天大典的爆炸一事，何氏本想借着这个由头泼脏水给秦舒明。
结果秦舒明被绑架了七天才被禁军寻到，何氏一击不中，反倒没顶住朝廷的压力，处死了阻碍祭天大典的孙儒和一批请命的儒生，还被迫动了罗立中。
林挽仔细地感知傅迟在自己掌心写的字，痒的时候要抽手，被傅迟一把抓住，两个人就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这段时间，他们便是这样沟通的。
“你去吧。”
理解完傅迟话里的意思，林挽冲着他的方向笑了笑，“我等你回来。”
“好。”
傅迟在她掌心写下这个字后，便将她的手蜷起来，慢慢拉过她环住自己的腰。
两个人就这么拥着。
傅迟觉出她眉心有一抹失落，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又循着她的鼻梁往下，吻了她的嘴唇，痴缠了一阵。
林挽长期吃药，如今味觉恢复了些，能轻微感知酸甜苦辣，也能辨出他唇齿间的味道。
她想，或许再过不了多久，她的眼睛和耳朵便都能恢复了，那个时候，她一定要再好好看看他，听听他的声音。
傅迟将林挽压在床榻上的时候，两人依旧难舍难分。
许是如影随形了这么长时间，明日忽然要分开一阵，于是心中不舍。
又或许是林挽如今重新有了味觉，便放纵了自己，想用力去品尝他的味道。
还或者，因为她看不见，听不见，在那无人的黑暗之中孤寂了这么长的时间，视他的温暖为救命稻草。
总之那一刻，双方都无比地想要得到彼此，想要摧毁横在彼此之间的最后一道城墙。
衣衫半褪，唇齿留香。
灯光微跳间，少女的玉肤露了大半在傅迟眼前，烫了他的双眼。
他慢慢在她的身上摸索着，小心翼翼地吻过她展露在他面前的每一寸玉肤，又怕留了痕迹，便极力地克制着自己。
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傅迟还记得自己的血是她的药引。
因怕她觉出来，所以取血的地方都是在他胸口。
如今他的衣衫已然半褪开，精壮结实的上半身露了小半，胸口处几道结了痂的刀口自然而然就露了出来。
他便倏然想到，如今若是行了房事，怕是会影响药效。
可她听不见看不见，这个时候若停下，他要怎么跟她解释？
而就在这时，在他身上胡乱摸索的林挽不小心碰到了他胸口的伤疤，手猛地缩了一下，蓦地停止了动作，望着眼前一片黑暗，“你受伤了？”
傅迟叹了一口气，侧过身在她身旁躺下，给她和自己都穿好衣服，在她手里写道：“不碍事。”
“疼吗？”
“不疼。”
定是疼的。
林挽方才只是轻触了一下，便觉那伤口应当不浅，大小都是道伤，怎么可能不疼呢？
但如今沟通无益，林挽只能小心侧过身去拥抱他，生怕碰到他的伤口。
“不疼的，阿挽。”
傅迟下意识地说道，哪怕明知她听不见，也低低在她耳边说了声：“挽儿，我不疼。”
便就是那一瞬，男子的声音像是远方传来的一束光亮，像是冲破黑暗的黎明一般，隔着千山万水，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那一声很轻，很浅，轻浅到她不知那是幻觉，还是她真的听到了。
应当是幻觉了。
毕竟如今四周依然是一片寂静，再便是——
他从不唤她“挽儿”的。
＊
太皇太后赐给何思乐的那一对香囊先前被绿竹剪开了，发现了里面有白附子的成分。
如今傅迟毒解了，便让人把香囊的成分换了换，重新缝制好，入宫去的时候故意戴在腰间。
何氏瞧着他脸色不好，说话语速缓慢，时常掩唇轻咳，便知晓自己得手了。
假意关心了几句后，她漫不经心道：“傅大人如今还年轻，当以身子为重。哀家先前年轻的时候用过一个调理的方子，晚些时候，我让人送你府上去。”
“臣谢过太皇太后。”
何氏轻吐了一口气，等傅迟咳完了，才缓缓开口，“如今你病着，枢密院交与长来侯一人，哀家总觉得不太妥当。”
傅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笑，“枢密院的事情，侯爷都与臣讨论过，如何整改调配，也都细细规划过了。”
“你病着，还有心思管这些？”
“分内之事。”
傅迟低头，淡淡笑说：“魏侯爷也是这么个性子，遇到事儿了若不解决，怕是饭都吃不好。”
魏胤时常风风火火上傅迟府里的事情，何氏也是知道的，武将多是个老大粗，她问了几句后，倒也没说什么。
傅迟同太皇太后对了会儿年底的朝事，提及如今北境战事，他说：“东阳既然调遣了军队，哪怕今日不动，也不能保证他们一直不动。”
何氏点点头，“此事兵部、户部都在着手了，所有的军需和粮草都优先支援北境。”
“那西境？”
“西境直到如今传来的都是捷报，祁枫上个月递来的折子说，最早明年三四月，西境就能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