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挽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后,脸羞得通红,忙要挣脱傅迟,“我我我无意冒犯的!不过当时我也不能当着她的面叫你‘少爷’啊!”
闻言,傅迟无奈地低笑,松开她的脸,“怎么能叫冒犯?”
说完,他低头将脸埋在她发间,亲了亲她耳畔,低低道:“我高兴都来不及。”
林挽僵了僵,没说话。
自从那天把话说开之后,她就觉得少爷跟之前又不一样了。
好像……脸皮变厚了不少。
两人就这么相拥着无言,又是在夜间,一阵风过来吹灭了盏灯,霎时间屋里就昏暗下来了。
然后,林挽的心脏就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惹得她不停地在心里暗骂自己孟浪。
少爷冰清玉洁,她怎么脑子里全是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啊?
“少爷,还得去收拾东西呢。”
林挽生怕自己又做出什么大胆的事情,忙小声提醒道。
傅迟却哼了声,“不急,再抱一会儿。”
林挽悻悻闭嘴。
其实他们从鄂州骑马过来,随身而来的东西并不多,不过是些衣物用品,其余的全是来这边后安置的,也并不打算带走。
故而,东西不多,也确实不用着急,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这样抱着,林挽很难不去想其他的什么。
“去惠州之后,可能会有危险。”
傅迟突然说,“三四月可能会发生海溢,到时候我们住得离海远些,无事的时候,你可千万别去海边。”
林挽微微一愣,下意识道:“危险你还去……”
“我不能置百姓于不顾。”
傅迟低声说,“海溢前,我得想办法让可能会波及到的村庄和居民全部撤离,尽量减少伤亡。”
海溢……
林挽眼皮突突地跳了跳,想到了史书上记载的几次海溢,心里不知为何就不安得很,下意识地抱紧了傅迟,“那你也不能以身犯险哦。”
她怕他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毕竟海溢是天灾,非人力所能逆转,遇上这种事,除了逃走,别无他法。
傅迟听了,笑了笑,抬起头,“你都不问我为何会知道就信我了?”
“我全然信你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挽嘟囔了句,跟着有几分担心地道:“可既然危险,为何还要小殿下跟着一起……”
傅迟便解释,“并非整个惠州都会陷入危险,只是临近海岸的村庄和田地。他跟我们一起,一来是韶州有京都的耳目,二来是越夫人想让我辅佐他。”
林挽微微一愣,随即道:“意思便是,他做了皇帝,你就是宰辅了?”
傅迟没说话,低头吻了吻她。
那吻没有带任何情欲,只是单纯的亲吻,但林挽却突然意识到了他的想法。
便问他:“小殿下……是值得卖命的君上么?”
“他还小,万事还有能修正的余地。”
林挽听了,吐了口气,“可那越夫人却并非池中物,我怕他做了皇帝,会让你受委屈。”
可她清楚,依着眼下的形势,他们别无选择。
于是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道:“不过没关系,大不了咱们仿效张良,事成之后功成身退,也能千古流芳。”
傅迟便笑了笑,没说话,拉过她的手,看着她左手腕上的白玉镯子,轻叹了一口气,道:“以前我官居高位的时候不能给你名分,如今却要拉着你同我一起受委屈。”
林挽立刻摇摇头,“我不委屈的。只要是能跟你在一起,我不觉得委屈。”
“可我替你委屈。”
傅迟低头,轻轻与她额头相抵,道:“你跟了我,我就想把世界上所有的好都给你。以前不能给你的,也一并给你。”
“最重要的是……”
傅迟轻轻一笑,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道:“你不是一直想着要替林家正名么?这件事,没点权势地位还真不好办。”
闻言,林挽瞪大了双眼,好半晌后憋出了句:“不会又是叔叔告诉你的吧?”
她可从来没跟他提过这件事情,一个字儿都没提过。
毕竟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不愿任何人为她而犯险。
傅迟却摇摇头,没回答她。
当初她第一次以长公子的名号在京都行事时,第一件事便是打听关于林家的消息。
他知那是她,怕此事让旁人知晓了惹事非,便暗地里打点了人放消息给她,同时也不让其他人知道长公子同林家扯上了什么关系。
那一年雪地行杖,她提出受傅家三十杖,将过往的恩怨一笔勾销,从此世间再无傅挽。
那时他便知晓,她要做回林挽,要做作为林家的后人应当要肩负起来的事情。
后来他不是没想过,其实她在京都费尽心思让长公子名声大振,并非单纯为了他,也是为了林家,只不过因他受人诬陷一事打乱了她的计划。
为了他,她只能暂时放弃。
有时候傅迟就会想,他到底何德何能?能让一个姑娘为他付出至此。
又会想,上一世他到底是哪只眼睛瞎了,竟然牺牲了这么好、这么爱他的姑娘……
“以后,危险的事情都让我来做。”
傅迟低声道,语气里不留商量的余地,随即笑了笑,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这是身为你夫君该做的。”
*
拂璧给林挽的传信中提到,京都如今呈现出了虚假繁荣的景象。
原来自新商法实施之后,朝廷就垄断了不少暴利的行业,又增加了商税,严重影响了百姓们的生活和利益。
而与此同时,陛下却在宫里修了栋广乐楼,日日同妃嫔们纵情歌舞,时不时还宴请一番京都的文人才子,让他们误以为朝廷如今富裕了。
可拂璧是个经商的,自然清楚这繁荣的假象从何而来。
他指出,照着如今的商税法实施下去,再过几年,全国的私人小商户基本都要倒闭。
“怪不得冯家会被逼成这样。”
林挽边驾马车边叹了口气,“连拂璧叔叔都说,他在江南的几个铺子资金都转不开濒临破产,他如今还思量着过一段时间回去一趟呢。”
傅迟坐在她旁边,汤宥则盘着膝盖坐在马车里面,时不时听他们讲话。
说起时政的时候,他就会多问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