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璧没承认也没否认,默了一会儿,自己喝了一碗。
将空碗放回到案上的时候,拂璧换了个坐姿,侧对着傅迟,轻声道:“阿挽和你真是一个样,什么事都喜欢搁心里藏着。”
傅迟低头笑笑,端着酒碗小口小口地抿着,没像刚才那么放纵了。
从拂璧提着酒坛子进来的那一刻,傅迟就猜到他来做什么的。
“说起来,你应该见过阿挽扮长公子时的模样吧?”
拂璧突然望向傅迟,上下打量了一番,轻吐了一口气,叹道:“我第一次看到就觉得,她真的是把你里里外外学了个透彻。”
清风两袖,皓月长空,便是林挽心中的傅怀安。
她隐姓埋名扮男装,在京都名声大作,不过是为了在以长公子的模样登上高台后,摘下面纱,告诉世人——
他,傅怀安,才是真正的清风皓月,容不得玷污的。
世人辱他的,她来承,世人污他的,她来受。
拂璧语气轻缓,“其实她知道的吧?傅家的恩情,她早还了。”
还清了,就没有留在傅家的理由了。
傅迟明白拂璧的意思。
“所以啊,怀安,”拂璧双臂往后撑着,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眼中似有怅然,“阿挽的心思显而易见,她走还是留,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拂璧喝了些酒,话就变多了,说了好多有的没的,关于林挽的,关于长公子的,关于他和林锦的……
傅迟安静的听着,时不时抿一口小酒。
后来拂璧醉了,就那么躺地上睡着了,傅迟抱来了被子给他盖上的时候,听到拂璧嘴里轻吐着,“其实……我一直都在后悔……”
他说,“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给她希望就好了……”
傅迟微微一怔。
然后,便是怎么也没法睡了,披了身鹤氅,出去了,在院子里坐着。
将近寅时的时候,海棠揉着眼睛从林挽房里出来,准备去找朝雨换班,看到了傅迟,便上前喊了他一声。
“大少爷。”
海棠睡眼惺忪的,吸了吸鼻子,突然闻到了傅迟身上带了酒气,霎时间就清醒了。
傅迟“嗯”了一声,“我去吧,让朝雨多睡一会儿。”
海棠瞠目结舌,愣了半天才“哦”了一声,“那……那我去休息了。”
对傅迟和林挽的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
傅迟小心翼翼地进到屋子里,生怕卷入一丝凉意。
看了眼内室榻上熟睡着的人儿,他默不作声地拿了个蒲团,背对着她坐下了。
眼睛缓缓闭上,轻吐了一口气,内心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挽的去留,于他而言,于阿挽而言,于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
并非他心思变了。
喜欢她,想要她好这一点,是永远都不会变了的。
只是,他会重新思考,自己刚醒过来时脑子里唯一的念想,那便是——
让阿挽活下去。
重活这一世,他的初心是希望阿挽能好好地活下去,活成她那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可如今,她次次为他犯险,哪一回不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