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迟至今都清晰记得出狱那日,只能在马车里等着消息的他有多无力,多焦急,多痛恨自己。
那个叫林挽的姑娘,为了他,什么都能豁出去啊……
可如今的他把她留在身边,又能给她什么呢?
“少爷……”
天即将擦亮的时候,林挽醒了,虚弱地唤了一声,挣扎着爬起来,靠坐在床头,唇色苍白着望着外室男子孤寂的背影。
傅迟僵了一下,随即慢慢起身,迟疑了片刻后,还是走到林挽的榻边坐下了。
“阿挽……”
傅迟轻唤出声,正要说什么的时候,便见林挽靠了过来,额头抵在他肩上,一言不发。
傅迟没动,一如之前的某个夜晚,只是任由她依靠着自己,喉咙发哽,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林挽轻轻依靠着他,闭着眼,眼泪却忽然止不住地往下掉,渗入了被褥,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也烫了傅迟的手背。
傅迟一僵,手指轻颤,僵硬着举到半空中,却在将要碰到她的时候蜷了一下,缩回去了。
半晌后,他沙哑着嗓音说了句,“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林挽没抬头,轻“嗯”了一声,泪湿了一大片褥子。
大年三十那天,傅瑥回来了,大家一起过了个特别的年,别有一番滋味。
三十当晚,杨启臻早早就睡下了,拂璧和傅瑥划拳划上了头,喝得脸红脖子粗的。
傅迟也喝了些,没多久就说自己头疼,也去睡了。
这个时候,林挽已经好些了,虽然依旧难眠,但至少借助外物,不至于整宿不寐。
拂璧和傅瑥划拳,她就在一旁充当裁判,看到一向叱咤酒场子的拂璧连栽跟头,就笑。
傅瑥就在一旁得意道:“嘿,小爷如今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小爷了!”
拂璧边喝边咬牙,“那是我今天心情好,让着你的!”
结果,拂璧竟比傅瑥先一步倒下。
林挽叹为观止,看了眼海棠,说了句,“咱们二少爷,啧,如今出息了。”
“那是!”
傅瑥毫不谦虚,打了个嗝,拍着胸脯道:“爷现在也是……嗝,放倒过苏宜修的人了!”
于是,最后便是傅瑥、林挽、海棠同阿海四人一起守的岁。
傅瑥摆了一院子烟花陪林挽放。
林挽兴致不高,点了几个后便让海棠和阿海去点了,自己就和傅瑥坐在屋檐下看着。
“啧,姑娘长大了就是不一样,以前偷摸放的时候可开心了,现在光明正大了,反而没兴趣了。”
傅瑥看着墙,一手扶着额头,故意这么说了句。
林挽就笑,望着他,“二少爷,您如今的俸禄经得起几回造?”
傅瑥“切”了一声,撑着往上坐了坐,“烟花我还是买得起的,买不起的是美人笑啊!”
“二少爷,你又在故意说这些话了。”
“天地良心!我说的可是真心话!”
林挽叹了口气,没应。
傅瑥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失落,沉默片刻后,借着酒劲他突然问:“如果……那时出事的人是我,你也会那么义无反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