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迟的才名在京都广为称赞。
他从汝州回京都后也时不时受人邀请,去参加一些文人雅集。
原来傅迟在汝州的时候,他为那位欠债的年轻人画扇子一事便流传到了京都,有人有幸看到了他的题字,大为赞赏,不惜花重金搜罗这批扇子。
却是千金难求。
这事儿在京圈广为流传,不少贵族商人也知道了,就连平王爷都曾登门过傅家,去讨一幅傅迟的笔墨。
孟知义和范世安也对他的才名赏识有加,还曾在他的书画上题过字。
问题便是出在这儿了。
傅迟流传在京都的一些画作被有心人拿来研究,竟直指他的画作诗词是在暗讽陛下和朝廷,直接一状告到了御前!
汤尧看了那奏折,整个人都懵了。
他是见过傅迟的诗画,并且十分欣赏,曾有意将他收入翰林图画院。
傅迟推辞了,说他作画写诗只是自娱自乐而已,不敢与专业的画师共事。
汤尧本着惜才的态度,也没强求,只时不时让人拿了他的作品来看,若是实在喜欢得紧,就问傅迟讨过来,收入画院。
因而,当几位御史言辞激烈指控傅迟讽刺朝廷的时候,汤尧只觉得好笑,反问:“他得有几个脑袋,才敢把讽刺朕的东西送到朕跟前来啊?”
其中一位御史叫胡善,以前支持岑纪,后来支持章允,从头到尾就喜欢跟傅迟对着干。
胡善说:“回禀陛下,傅大人初学无术,滥得时名,如今又依仗陛下宠信,竟敢目无君主,其心可诛啊!”
汤尧愣了愣,笑,“傅学士的才名京城家喻户晓,连孟大人这样的文坛老前辈都认可,如何就不学无术了?”
胡善哼了一声,道:“不过是仰仗陛下与王爷的青睐,徒有其名罢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
汤尧想了想,觉得若是只有胡善一人也就罢了,如今这事闹得御史台也不安宁,怕是事出有因,便问:“你们给朕说说,傅学士如何讽刺朕了?”
另一个叫杨晖的御史上前一步,将从民间搜罗到的“证据”呈到御前。
汤尧一张张翻看了,笑:“就是一些即兴小品画,朕怎么看不出他别有用心啊?”
杨晖便道:“傅大人作山水不作全景,却只作山之一角。作山之一角,却不作山峰而作半山腰,山中行者牧牛而下,实为讽刺我朝如今正在走下坡路啊!”
“大胆!”
汤尧脸色一变,震怒拍桌。
顿了片刻后,重新将傅迟的画拿出来看,越看竟越觉得杨晖言之有理,气得把画往底下一挥,怒道:“简直荒唐!”
那画飘落在地上,安静地躺在那里。
此外,杨晖还说,傅迟有一张画作的构图中间用一棵古松割裂,构图极为古怪,似是在暗喻唐朝末年藩镇割据,导致唐朝灭亡。
还有一段时间,傅迟喜作枯松孤鹰图,画中意境萧条,那孤鹰更是以青白眼看人,不知是轻蔑还是仇视。
那是汤尧不曾见过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