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瑥早提醒她了,皇后娘娘若是看到安如玉找来的是个年岁不大的小丫头,心中必然是有疑虑的。
“既是傅家的人,那么今日本宫召你所为何事,你心中应当有数了。”
秦容打量着傅挽,不紧不慢道:“不若你先说来听听?”
显然,秦容是不信她的。
傅挽心中叹了口气,她自己都不信自己,莫说是如今身陷困局的秦容了。
“回娘娘的话,民女不敢说。”
傅挽头低得多了些,声音微颤,吐词却极其清晰地道:“民女只是一介女流,几未参知政事,面对如今娘娘的处境,民女不敢妄言,请娘娘恕罪。”
秦容微微一愣,“那,本宫如何知晓你信得信不得?”
“回娘娘,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娘娘信不过民女,今日,便让民女永远走不出这扇殿门即可。”
傅挽内心怕到不行。
进宫前,傅瑥便说了,危难当头,皇后娘娘此举关系到她自身的生死存亡,一定会慎之又慎,而傅挽首先要做的,便是让皇后信她的为人,再信她的本事。
傅瑥还再三叮嘱,不论皇后如何试探,她一定不能妄议朝政,这在天家眼中是大忌,哪怕今日皇后信她了,日后也免不了找她的茬。
所以,傅挽才会紧张成这样。
她觉得自己像在悬崖上走钢丝,稍稍不稳,便会万劫不复。
尤其是说出这样的话后,她生怕皇后真的就一杯毒酒赐死了她。
但她的这番言论,倒是让秦容另眼相看,心中想着,这丫头年纪不大,却也是有些胆略的。
思索了一下,秦容望见了旁边桌上的茶壶和杯子,便斟了一杯端在手里,对傅挽道:“你过来。”
傅挽浑身一激灵,不敢犹豫,赶紧走到秦容跟前。
便见秦容递上来一个杯子,“喝了。”
傅挽浑身一颤!
“我会重新下一封密诏,今日的事,我自会同傅夫人解释。”
秦容的声音听起来不温不火,平静得很,却带了几分不容抗拒的威严。
傅挽嘴唇颤抖了一下,接过茶杯,却没立即喝,而是问:“今日之事,娘娘可会迁怒于傅家或沈夫人?”
“那是本宫的事情,本宫自有安排。”
傅挽便不说话了,紧紧地咬住嘴唇,盯着手中那杯淡绿色的液体,轻轻地发着颤。
片刻后,她闭上眼,没有丝毫犹豫地仰了头,一饮而尽。
秦容看到,那女孩眼角的睫毛沾染了雾气,眼中虽有害怕,却,不是对死亡的畏惧。
“你在怕什么?”
秦容问她。
傅挽终于正视了秦容,眼里含泪,嘴角微微上扬,道:“回娘娘,民女只是觉得这一生太短了,还有很多心愿未达成。”
“比如?”
傅挽张了张嘴,本觉得自己有好多好多话可以说,可脑中忽的闪过了所有人浅笑嫣然的模样。
他们笑着朝她伸手,唤她的名字。
她还看到月色下,楠木前,缓缓回头,温柔望着她笑的白衣少年。
那一瞬,她突然什么也不想说了,只微笑道:“此心光复,亦复何言?”
秦容瞳孔一震,随即低头,浅浅地笑了。
好一个“此心光复,亦复何言”。
“今夜丑时,我派人在老地方接应你。”
秦容忽然说,语气较方才有了明显变化,“请个信得过的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