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她才开口问傅迟:“是祁桓将军托你来找我的?”
傅迟没说话,看了眼祁柏。
祁柏回答:“正是家父。”
越吟微微一惊,方才看向祁柏,“你是祁桓将军的儿子?”
“是。”
越吟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那位林挽姑娘,也是京都来的?”
“是。”
“可是我以为的那样?”
傅迟和祁柏对视了一眼,没否认,“是。”
闻言,越吟没说话了。
棋盘上又胶着了一会儿,方才见黑白局势明朗,这个时候傅迟突然说:“越夫人心中若是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越吟没说话,像是在思索。
片刻后,她才问:“一定要如此了么?”
两人双双一顿。
“太子妃生前嘱咐过我,一旦神武兵败,就带着小皇孙远离京都,永不回去。”
越吟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来,“祁桓将军也说过,若非必要时刻,永远都不会再来找我。”
“越夫人。”
傅迟将白子放回到盒子里,停止了下棋,望向越吟道:“如今并非我们个人的必要时刻,而是整个大宁的。”
“怎么说?”
傅迟便将如今京都的形势同她简单说了一遍。
末了,补充了句:“根基腐坏,庸医害人,救不了,只能推了重来。”
越吟心里一惊,双拳暗暗攥紧。
“当然,夫人可以拒绝。”
傅迟说着,重新拿了一颗白子,干脆落下。
这个时候,一直没说话的祁柏忽然问:“小皇孙知晓自己的身份么?”
越吟手轻轻一颤,不语。
傅迟和祁柏却是心知肚明,也不说话了,安静地下着棋。
这局棋下到天黑都没下完。
林挽饿得不行了,干脆做好了饭,端进了书房里,摆在了棋盘旁边。
他们不吃,她就自个儿在一旁默默地吃,边吃边夸自己的手艺。
结果这两人一个比一个淡定。
尤其祁柏,眼睛都不抬一下地说了句:“从小输到大也不是没一点好处。”
林挽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了,内心翻了个白眼,嘴上恭维他道:“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不谢。”
祁柏大言不惭,看了眼傅迟,似笑非笑地说了句:“这也是为了我自己。”
落白子的手微微一滞,傅迟抬头,对上祁柏的眼神后,眯了眯眼,“我也谢谢你。”
傅迟语气虽是平淡,却也似有若无地咬重了字音,道:“阿挽的手艺是真好,一年多不重样。”
一旁的林挽听了都惊讶,忍不住嘀咕了句:“哪有那么夸张?”
闻言,祁柏冷哼了一声,“妹妹照顾哥哥,应该的。”
他咬重了“妹妹”两个字,因为傅迟从前曾不止一次说,阿挽是他妹妹。
林挽听到两人在暗自较劲,一脸莫名其妙,左看右看,干脆把筷子放下,问:“所以,你们突然这是在说什么奇怪的话题?”
“没什么。”
傅迟抢在祁柏前面开口,轻笑,“哥哥舍不得妹妹,人之常情。”
两个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在棋盘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林挽饭都吃完了,这两人还没分出胜负来。
她看了眼棋盘,疯了,敲着桌子嚷道:“早该和棋了!”
“不和!”
两人异口同声。
林挽懵了懵,看着两人互不相让,哼了一声,“那你们就饿着吧!”
嘴上这样说着,但林挽是断不可能这样做的,厨房的锅里还热着留给他们的鱼汤。
林挽一边在屋里收拾,一边关注着外边的动向,轻叹了一口气。
这两人惯不得,惯不得,越惯着越没完没了的。
于是当夜,林挽就把棋盘偷偷藏起来了,藏到了两人都不怎么喜欢进去的地方——厨房。
但第二天,傅迟和祁柏都顾不上找棋盘了。
因为,冯家来人了。
竟是冯家的老爷,冯一帆和冯仪顺的父亲亲自来了。
听说是冯天强亲自来的,林挽不淡定了,满脑子都是魏昭迎先前同她说的话,生怕他此番是来逼傅迟纳妾的。
冯天强和傅迟在书房里谈着事情,林挽思考了一下,把祁柏拽着绕到了外侧的窗户底下,听起了墙角。
祁柏无语,一副“为什么把我也拉过来”的表情。
林挽就无声地冲他笑了笑,没解释,小心地趴在窗户上,听着屋里的动静。
冯家如此在岭南地区的靠山全被傅迟和魏昭迎翻了出来,又明着得罪了长来侯府,冯天强如今的气焰自然没那么嚣张。
他也算是个明事理的,知道现在这事儿吧,是自己儿女做得不好,便干脆带了几张房契和地契,登门赔罪来了。
傅迟看到冯天强放到案上的房契,那位置在韶城可不便宜,还有这土地……
“冯老爷这是?”
傅迟明知故问。
如今冯家正在风头上,冯天强不想惹事,自然想着息事宁人,便将手下的一些财产散出去。
冯天强笑了笑,“三十亩良田,权当老夫为子女向傅大人赔罪的。”
窗户后面的林挽听了,眼珠子都瞪大了。
啧,三十亩土地说给就能给,这冯家当真是出手阔绰。
傅迟扫了眼地契,又问:“那这些房子?”
冯天强听了,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说明了来意。
“仪顺爱慕大人,虽然求得大人青睐的方式极端了些。如今让大人的清誉受了损,老夫心中过意不去,同夫人商量过后,挑了这几处地段不错的房产,望傅大人笑纳。”
傅迟听了,眉头轻轻一挑,跟着就听冯天强继续说道:“若是大人愿意做冯家的女婿……”
“不做。”
冯天强话还没说完,就听傅迟一口回绝,愣了愣,干笑了几声,“大人就不想听听冯家给出来的条件么?”
傅迟是个聪明的,等冯天强开完条件再拒绝的力度自然比现在弱了些,便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
冯天强的话被卡住了,一时间脸色有点难看,强笑了笑,试探性问了句:“哪怕是做妾室,大人也不同意么?”
傅迟难得一次与人谈话时脸上没带丝毫笑意,连带着语气也肃了几分,道:“冯公子与冯姑娘并非三岁稚子,做错了事不自己买单,为何要用伤害他人的方式来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