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林挽用力地摇摇头。
“少爷……”
林挽轻唤出声,声音却带了几分哭腔,道:“我不仅是担心祁少爷会不会有事,我还担心独自在北境的雪珏夫人,还有师父和师姐……”
“可是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师父交代的事情,我也帮不上忙,都是你一个人在忙前忙后……”
这种长期积下来的无助感,终于在这个夜晚吞噬了林挽。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那份恐惧、害怕和强烈的不安,就这样紧紧地包围着她,像是把她扔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湖中央,周围什么能依附的东西都没有。
她只能不停地扑腾,又绝望地往下坠。
那份绝望,竟然是连傅迟的温暖都难以驱散的。
以至于有那么一刻,林挽甚至都在担心自己的情绪会不会影响到他,会不会让他的那份光明都渐渐遭受黑暗的吞噬……
傅迟感受到了她的这份情绪,却没说话,只是仅仅地把她抱在怀里。
她到底在怕什么?
傅迟在心里反复不停地问着自己这个问题。
依着阿挽的性子,她是不会轻易把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东西剖开来给他看的,所以她说的那些东西,并不是她内心真正最害怕的。
那么,她到底在怕什么?她的这份不安究竟从何而来?
“阿挽……”
傅迟努力地想要平复她的情绪,手掌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样,温柔而又耐着性子。
“你内心的那些声音……就连我,也不能听么?”
林挽微微一怔,眼角的泪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傅迟轻轻去触碰她的脸颊,轻吐了一口气,“你害怕的东西,就连我……也不能替你阻挡么?”
“阿挽,你并不是什么忙都帮不上啊,你忘了吗?”
傅迟擦拭着林挽脸颊的泪,“如果不是你,如今这世上,又哪里还有傅怀安?”
“少爷……”
林挽看着始终耐着性子哄劝她的傅迟,本意是不想哭的。
可那情绪却不知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她说不出来,便只能化作眼泪不停地往外涌着。
见状,傅迟索性拉她入怀,由着她哭个够。
末了,他才轻声道:“阿挽,你也给自己一点时间吧。问问自己,你内心所惧怕的,到底是什么?”
*
又过了几日,魏昭迎终于上门来了,却是气喘吁吁的。
进门后,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直奔入茶间,倒了杯水,咕噜咕噜往肚子里灌。
跟着,十分兴奋地喊了声:“阿挽!找到了!”
林挽早听见她来了,一下便从厨房里钻出来,小跑到她面前,“真的吗?”
魏昭迎用力地点了点头,“你们要找那人原是一家胭脂铺的老板,我娘之前也去那买过胭脂,但一年前她就突然下乡去了,如今正在一个乡镇里给一个教书先生当助手。”
林挽听到魏昭迎一口气说这么多,觉得惊奇,问:“女子也能给教书的当助手吗?”
魏昭迎想了想,道:“也不是。好像是她儿子正好是那个先生的门生吧?我也没多问,这几天我和我爹日日马不停蹄,终于是把那地方给找到了!”
“县主你和侯爷……亲自去的吗?”
魏昭迎点头,“不是不让声张的吗?我爹也怕坏事,正好闲着没事,他就借由下乡寻访的由头四处打探,可算是没白费功夫。”
林挽听了,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差点就要抱着魏昭迎感恩戴德了。
却听她话锋一转,道:“不过,也的确遇到了点麻烦事。”
林挽心中一个咯噔,跟着便听她道:“越吟原先的胭脂铺子如今被收到冯家名下了,好像是他们家那什么二小姐在经营,就是冯一帆的妹妹,叫什么名字我给忘了。”
说到这里,魏昭迎突然叹了口气,问林挽:“傅公子前些日子是不是给你买胭脂了?”
林挽愣了愣,红着脸点点头。
跟着便听魏昭迎神色有几分凝重地说:“那二姑娘……看上傅公子了。”
越吟原来经营的那间胭脂铺子名为“弄妆阁”,如今被收入冯仪顺名下,依旧沿用了这个名字。
冯仪顺是冯一帆的妹妹,娇奢跋扈比冯一帆有过之而无不及。
傅迟被她看上,简直是三生不幸。
一想到这里,魏昭迎就替林挽觉得头大。
冯家家大业大,连长来侯府都要礼让三分,不敢明着撕破脸。
如今林挽要对付那个冯仪顺,怕是有些困难。
林挽听说后,登时只觉得生无可恋。
而同一天,林挽收到了祁枫的飞鸽传书,字迹虽是她的,可口吻却是祁桓的。
信的内容简明扼要,让她二十九那天去韶城的东城门接应一下祁柏。
二十九……就是三天后。
接应祁柏……
林挽反复看了看那书信,生怕自己解读错了师姐的意思。
如今怕是形势不太好,祁枫与她通信,都是用祁家战备时的暗语,将一句话拆分合并成意思完全不同的句子,只有知晓暗语的人才能看懂。
祁柏的“柏”字被拆分成了“术日”二字,这个是祁家内部商量好了的暗号,不会错的。
确定解读无误后,林挽大喜,告诉了傅迟这个消息。
傅迟听了,也松了一口气,眉心却微微凝重,道:“我今日出去,还看到有人在四处张贴长卿的通缉令,想来是岑纪发出来的。”
林挽神色一僵,“京都发出来的通缉令,为何这么快就传到韶州来了?”
傅迟摇摇头,“魏侯爷也觉得奇怪。那通缉令并没有经手官府,像是民间自发张贴的,似是有些棘手。”
林挽刚安定下来的心脏又开始不安地跳着,满脑子都是祁柏被通缉的事情,好半天才问了句:“可若是民间张贴的,官府会不作为吗?”
私自复刻张贴上级发布的通缉令并四处张贴,在大宁的律法里可是要行杖令的。
若是造成影响过于严重的,还会被捕入狱。
“你别担心。”
傅迟见林挽眉心又愁云密布,忙宽慰她:“如今既已有越夫人的线索了,我们便先按兵不动,等二十九那日接到长卿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