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人点头，“说是让他走得体面些。”
何氏觉得奇怪。
傅迟病了这一两个月的时间，据说从来都是院门紧闭，怎的这次问诊竟然这般不小心，让全府的人都知道了？
“两位大人大吵了一架后，傅大人就气得吐了血，昏死过去了。”
线人心中忐忑，“太皇太后，怕是真的……无力回天了。”
何氏这才放心些。
若是傅迟不省人事，他的亲信乱了阵脚，不小心让府里的眼线钻了空子，倒是在情理之中。
线人离开后，德常上前道：“太皇太后，若是傅大人的恋人真的是林家的姑娘，那么傅大人置秦大人于死地，应当是真心实意要为您分忧的。”
“怎么说？”
“您忘了？当初林家的三公子和秦大人可谓知己之交。”
何氏这才想起来，原来秦舒明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便冷笑了一声，“你倒提醒我了，神武门兵变林延惨败，跟他也脱不了干系。”
再便是祐平年，岑纪在京都找了说书的和戏班子大肆篡改真相，将林家打为弑杀嫡太子的叛臣，秦舒明明明知道真相，却始终没有站出来说过一句话。
人心总是如此。
秦舒明年少时就喜欢同林延比，等到他好不容易死了，功过是非都成了活人口中的评论，他才终于能比得过林延了。
文人都是清高的，更何况秦家也算是一大世家，秦舒明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哪里还顾得上所谓的情谊？
年初二，因为傅迟病下了，何思乐一个人回的门。
她前脚刚进门，何夫人就拉着她使劲儿哭，直说这孩子命苦，嫁了个病秧子，刚过门，丈夫就病倒了。
何思乐一脸尴尬，张了张嘴，想到魏昭迎提醒她的说多错多，选择缄默不语。
落到旁人眼里，她便成了有苦难言。
她的陪嫁丫鬟蒹蒹忍不住小声替何思乐说了句：“夫人放心，姑爷体恤小姐，两人至今还没同过房呢！”
“多嘴！”
何思乐低喝了一声，蒹蒹赶忙住了嘴。
何夫人哭了一会儿后，也总算消停了些，如今屋里就她们几个女眷，因而她也就不避讳了，问了句：“那……你如今尚且是完璧之身？”
何思乐迟疑了一下，没说话。
她同唐湛早已经私定终身，哪里还是什么完璧之身？
但何夫人以为她是羞于启齿，毕竟成婚一个多月却未圆房，确实是不那么体面的一件事儿。
于是，何夫人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拉过何思乐，道：“你今日就留家里，明日，你同我入宫，去见太皇太后。”
何思乐微微一惊，“去见她做什么？”
“傅相都要死了！你尚且完璧，难道还要为了他守一辈子寡不成？”
说着，何夫人竟又哭了起来，“我就你这么一个独女啊！我怎么忍心看着你这一辈子遭这样的罪啊？”
何思乐一个头两个大，想了想，也就同意了，让人去傅家报了个信，随即让蒹蒹把魏昭迎请了过来。
初三那天，何思乐便随着母亲去了宫里。
一见到太皇太后，何夫人就哭得梨花带雨，道：“太皇太后，您一定要为思乐做主啊！”
然后就把何思乐和傅迟成婚一个多月未曾同房过的事情哭诉了一番。
何氏听了，脸色却是微微一变。
未曾同房？
思索了片刻后，太皇太后拉着何思乐坐在自己身边，笑，“思乐自己若是有想法，日后哀家再去向陛下讨一道旨意就是了。哀家面儿薄，可那圣旨总比哀家的话管用吧？”
听了这话，何夫人才放心些，连忙谢恩。
太皇太后便问何思乐，“思乐是如何想的？”
何思乐低眸，依着昨日魏昭迎教的，小声重复：“思乐不如何想，若是傅大人真的没了，思乐为他守几年寡也是愿意的。”
何夫人听了，赶紧在底下戳了戳她，恨铁不成钢。
太皇太后却是明白了过来，笑，“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怎么说你们也是明媒正娶的，他去了，你为他守个两三年便也罢，总不能真守一辈子吧？”
说完，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婢女，那婢女会意，去取了东西过来。
是一只新的香囊，上面绣了一只朱雀。
“这个香囊，你便随身带着。我会去同陛下说，届时我若是不在，你便让你想嫁的那个人拿这个香囊去问陛下赐婚。”
太皇太后拿了香囊，亲手系在了何思乐的腰上，轻叹了口气，状似惋惜地说了句：“傅大人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杰，可惜天妒英才。你与他夫妻一场，这段时间，你便好好送他一程吧。”
何夫人听了，心中大喜，面色却不显，忙拉着何思乐道：“妾身谢过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万福金安。”
何思乐回到傅府之后，去了趟傅迟的院子。
然后就一直都没有动静。
大山去给傅迟抓药了，傅迟的院子如今无人值守，一个年轻些的府丁思索了一番，决定去探一探虚实。
于是，他悄咪咪进入了傅迟的院子，到他卧房门前时，他屏息听着屋子里的动静，似是有什么别的声音。
如今大人正在病着，怎么会有这么大动静？
于是，这人壮着胆子一把拉开了傅迟的卧房门，便见到傅迟靠坐在床榻上，边上坐了一个女人，虽是隔着屏风，但依稀能根据那身衣服辨出来，就是刚从宫里回来的何思乐没错了。
不过从他这个角度看，两人似乎是抱着的……
听到动静，傅迟低问：“谁？”
那人吓了一跳，支吾着说：“大、大人，小的看山叔没回，担心您没人照看……”
那女子冷笑了一声，坐直了身子，整了整衣衫，“你们当我是死的吗？”
“小的不、不敢……”
傅迟看了一眼使劲憋笑的林挽，无奈地低笑，却是装着咳了几声，冲着外边喝了句：“还不快滚？”
门关上之后，林挽方才起了身，趴到窗边看了一眼外边的动静，松了口气，坐回傅迟身边，将何思乐的外衣脱下搭在屏风上，“剩下的就交给山叔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