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不到两年的时间,弊端全都暴露了,农民为了缴纳赋税,被迫卖妻卖女,家败人亡。
包括他在内的地方州府立刻向朝廷上书请求停止新法的实施,却被扣上“阻挠变法”的罪名而降级。
傅瑥要怎么跟傅迟说?
那是他亲眼看到的,纵使现在主张变法的人把各条各例说得天花乱坠,真正执行下去的时候就是这般不尽人意。
见傅瑥缄默不语,傅迟轻叹了一口气,伸出两根手指,沾了茶水,在案桌上开始写字,将宋章变法的各项具体政策一一列举出来。
“就拿新禾贷款来说。”
傅迟手点在“新禾政”旁边。
“农民在春耕时向官府借款,秋收时本利归还。根据我在商州和汝州的经验来看,只要办得成功,对农民是有帮助的,官方也能从中赚取一部分利息充盈国库。若是遇上年成好,还能收一部分粮食以供军需。”
傅瑥听完,脸色发沉道:“总之就是好到不行了呗?”
“二少爷,您听少爷把话说完啊。”
傅挽生怕傅瑥又掀桌子走人,忙小声劝慰道。
依着少爷的性子,他此番来一定不是要说服二少爷这个什么变法如何如何好,而是要告诉他哪里好,哪里不好,以及为什么好,为什么不好。
果不其然,傅迟话锋一转,反问:“可若是秋收的时候,农民没能把粮食换成足够的钱款呢?”
傅瑥微微一愣,张了张嘴,缓缓道:“若无现款还贷,必强迫而出售粮食,杀其耕牛,伐其树木。而拖欠官债,百姓还会有牢狱之灾,受鞭笞之苦。”
傅迟微微一笑,继续问:“若是遇上荒年,没有粮食可卖呢?”
“……变卖家产和妻女,家破人亡。长此以往,将会民不聊生,民怨沸腾。”
傅挽适时在旁鼓着掌,吹捧了句:“二少爷真厉害。”
傅瑥睨了她一眼,“倒也不用这么勉强。”
傅迟温和地看了傅挽一眼,伸手将桌上写的“新禾政”三个字划掉,又指向新商法。
“这一条也一样。看似能让官方获利甚大,但却会损害很多小商小贩的利益,长期下来,私人营业将完全瘫痪,甚至会损害朝廷的颜面。”
傅瑥难得耐心地听傅迟将变法里的每一项细则的利弊分析了一遍,得出的结论几乎与他上一世看到的无异,心目中傅迟的形象忽然又高大了不少。
“关于征兵方面的,我尚未了解清楚,因而不作评论。”
傅瑥想了想,也用手沾了水,在新兵策旁写了几个字,道:“在军方,支持这两项的人在多数,就连枢密院的副官和兵部尚书唐正大人也认为可以一试。就我所知,只有一个人反对。”
“谁?”
“安骋。”
傅迟微微一愣,思考了片刻,问:“祁家的态度呢?”
傅瑥没说话,把目光转向了傅挽。
傅挽本来都快合上眼了,被傅瑥这么一盯,浑身一激灵,摆摆手,“我可不知道。上次听师姐提了一嘴,好像是不打算掺和这件事。”
“长卿向来不擅与人激辩。”
傅迟低头浅笑,“是他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