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冯仪顺轻轻一笑,反问:“公子在意名声吗?”
傅迟没说话,云淡风轻地喝着茶。
“既是如此,我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冯仪顺悠闲地闪着风,身上的香气杂乱了室内的茶香,方才她进来时关了门,如今整个屋里都充斥着这两种味道。
她经商以来,常年同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名下又有不少胭脂水粉铺子,今日身上这香,是她特地挑选的。
她就不信,世上有几个男人在这样独处一室的情况下,还能对她身上的这款女人香不起任何反应的?
见傅迟神情始终如一,冯仪顺微微皱眉,低头轻嗅着自己身上的香味,挥动扇子的力量就加大了些,一边软语道:“公子既已送过心上人胭脂了,就没想过送些别的什么吗?”
“比如,蔷薇水?”
蔷薇水就是如今冯仪顺身上的香,是从异域进口过来的,香味浓郁持久不散,最是蛊惑人心。
傅迟始终没开口,算着时辰差不多了,伸手拿起茶壶,悬空,而后松手。
“哐铛”一声,茶壶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热气直冒,一时间,室内茶香四溢。
冯仪顺被傅迟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时,便见到傅迟已经走到门口,拉开了门,冷冷地说了句:“请你自重。”
跟着便出去了。
却在廊间碰到了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林挽。
“阿挽?”
见到林挽,傅迟眉间的冷冽倏然消散,仿若春雪霎时间便融化了一般,声音轻柔,“你怎么来了?”
林挽站在原地,有几分不知所措地攥着手指,张了张嘴,轻声说:“我听到书院里的人在传,说冯姑娘和少爷单独在茶室……”
傅迟脸色微微一变。
跟着林挽就慌了,忙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就是……我担心这件事有蹊跷,就……”
“我知道。”
傅迟敛了眸,唇角微微上扬,上前了两步,压了声音说:“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和县主都在底下呆着,别冲动,知道吗?”
林挽微微一愣,随即道:“可是,冯家的人如今都在底下坐着的,刚刚冯姑娘又……”
“少爷……”
林挽担心地看着他,“真的……不会有事吗?”
“信我。”
傅迟低声说,趁着没人,快速地在林挽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便去礼堂了。
林挽心头一飘忽,反应过来时,傅迟已经走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冯仪顺从茶室出来,慵懒地将身上的纱衣往上带了带。
一阵浓郁的香气钻进了林挽的鼻腔,跟着就听到冯仪顺漫不经心地挑衅了句:“这世间,有几个男子能坐怀不乱的?”
林挽心里一个咯噔,看着神情妩媚的冯仪顺,不知怎么就泛起了不好的预感。
“妹妹,你太天真了,天真的小女孩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冯仪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自己嘴上的口脂半抹去,勾唇,“像他那样的男子,不是你这样的小女孩能够驾驭的。趁早……放弃吧!”
林挽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大脑一片混乱,鼻腔里似乎还残留着冯仪顺身上蔷薇水的味道。
刚刚……少爷的身上也杂了几分淡淡的香气。
心脏怦怦跳了跳,林挽反应过来后,快速冲进了方才两人呆过的茶室。
茶香冲着蔷薇香让人只觉得晕乎,再看地上摔碎的茶壶,那茶水的热气似乎还未完全消散。
除此之外,屋里并没有其他异常。
“你是什么人?”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语气清冷,“傅公子人呢?”
林挽微微一愣,回过头,看到一个穿着书院制服的女子站在门口,估摸也就三十岁出头。
应当是山长派来请傅迟的。
反应过来后,林挽忙行礼,道:“公子已经去礼堂了。”
女子便松了口气,走进屋子,闻到了几分怪异的味道后,眉头轻觑,用十分奇怪的目光看向林挽。
林挽被这么一看,脑子转得极快,立刻举着手道:“不是我用的!”
女子神情这才有了松动,但仍旧盯着林挽看了半天,看得林挽心里发毛。
跟着,便听到这人突然问:“你是女子?”
林挽心中一惊!
这是如何看出来的?当初她说自己是女子,县主还半天不信来着!
“女子对香味敏感。”
那人像是看穿了林挽的心思,解释了句,随后默默地拿来了扫帚簸箕收拾地上的茶壶碎片,“你身上有脂粉气。”
“可是,”林挽脸憋得通红,“我今天没有用任何脂粉!”
“你先前用过,身上就会有味道。”
女子语气淡淡,“不过你身上的味道并不浓烈,应当用得少吧?”
林挽站在原地,看着那女子不紧不慢地收拾着茶室,接不上话。
“刚刚在这屋里的姑娘,身上的脂粉味比你重多了。”
说着,女子便要推开窗。
见状,林挽忙阻止,说:“这屋里的味道不能散!”
“为何?”
“因为……”
林挽咬了咬唇,道:“有人要陷害傅公子!”
女子微微一怔。
礼堂中,讲学已经开始,傅迟坐在中央的圆形台子上,听学的人呈半弧形与他面对面坐在下方,书院的人都坐在他身后的圆台下方。
他今日所讲的便是鬼谷子的那句名言:小人谋身,君子谋国,大丈夫谋天下。
来听学的人除了门生和百姓,也有一些慕名而来的官员,因而这一个“谋”字,实际上引起了较大的争论。
有人认为,谋士巧言善变,擅阴诡之术,只言片语便可搅得风云变幻,实为君子所不耻。
于是就有人用鬼谷子的原话驳他,称“谋士”本身义无褒贬,如何评判,要具体看此人“谋”的是什么。
就在礼堂里正反双方的观点争论不下时,林挽偷偷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同她一起的还有那个在茶室里的女子。
“阿挽,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魏昭迎低声问,拉过林挽,“傅公子都来了好久了,你不会没找到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