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没能掩盖得了他眼底的苦涩。
半晌后,他仰着头看天上的星星,头轻轻抵靠在墙上,自嘲一笑。
其实林挽不知道。
傅瑥对她的感情和她对傅迟的感情竟是一样的。
对那时的傅瑥来说,她就是他在黑暗里的那束光。
可望而不可及的光。
便是念她一世,又护她一世,那个姑娘于他而言,终归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
大年初三,林挽决定同拂璧离开了。
原来是祁枫来了信,说上元节后她会在辰州停留一段时间。
林挽之前同祁枫分开时答应过她的,等处理完京都的事情就去跟在她身边。
如今事情了了,是该她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便也就默认了,却没同任何人说,只是跟拂璧商量好了时间,决定初四就走。
“舍得吗?”
拂璧见林挽闷闷不乐的,故意问。
林挽睨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拂璧也没戳破,心里想着,小样儿,我看你能揣到什么时候。
结果初三那天,林挽收拾东西的时候被朝雨给发现了。
不过朝雨也没有声张,只是说给了杨启臻。
于是,林挽就被朝雨请到了杨启臻屋子里。
如今租下的这处院子虽然大,但同傅家还是没法比的,林挽总觉得杨启臻荣华富贵了一辈子,应当会吃不消。
但其实,她比谁适应得都快。
林挽去后,发现屋里的案几上堆满了各种佛经。
关于傅迟让杨启臻禁足在自己院子里抄经念佛的事情,林挽隐约听海棠提起过,当时就觉得特震惊,如今真正看到,依然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
一是因为傅迟的性子,二便是因为杨启臻本身的性子了。
在林挽印象里,杨启臻一贯是高傲的、强势的、说一不二的存在,她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是决不允许任何人忤逆她做出的决定的。
当年,就连傅询都未必能压得住她。
可如今她却这般顺从,这转变,太匪夷所思了。
朝雨见了,便笑,“夫人是养成习惯了。”
林挽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欠傅家的恩情还清后,她同杨启臻之间本就不存在什么联系了。
如今她既决定要走了,就更是如此。
“夫人。”
林挽依着礼数打了招呼,跪坐在杨启臻对面,背脊挺得笔直。
但态度依旧是恭敬的,只是那份恭敬里少了从前的畏惧,多了几分疏离。
对待林挽,杨启臻心里始终是有愧意的,且那份愧意,不是几句“对不起”便能消得掉的。
哪怕如今她背负起满身的荆条跪在林挽面前忏悔,也未必能消除她心里的芥蒂和隔阂。
她是林家的人,出身、门第本就不比傅家差。
而这些年她在傅家,得到的却都是什么?
杨启臻每每想起,都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刮子。
林挽和傅迟的原谅,如今已经成了她心底的一份奢望。
“我听说,你决定要走了。”
林挽没有意外,轻“嗯”了一声,淡淡道:“总是这样叨扰你们,终归不是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