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怪瘆人的,但一听这语气,傅迟就知道是谁了。
傅瑥。
他从苏州回来了?这么赶巧?
“居然没吓着,真扫兴啊。”
傅瑥在他身后叹了口气,探了探周围的情况,压了声音道:“换个地方说话。”
找好了安全的藏身之所后,傅瑥便开始同傅迟讲白天发生的事情,自动省略了他诓岑子聿、诋毁傅迟形象的那一段。
“原来是阿挽。”
听傅瑥复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之后,傅迟突然好庆幸,又觉得心有余悸。
庆幸的是阿挽救了他母亲,扫除了他的后顾之忧。
心有余悸的是,阿挽就这么孤身一人跑到傅家报信,以身犯险。
万一岑纪真的丧心病狂到要屠门,万一岑子聿戳破了文茵的谎言,万一今日封禁傅府的并不是还称得上正人君子的安骋……
想到这些,傅迟不禁有些敬佩那个姑娘的大胆,又有些心疼她的大度。
他是看着阿挽长大的,想着以她的聪明,不会想不到这些可怕的下场的,可她依然毫不犹豫地换走了杨启臻,掩护着她离开了傅家。
而她打算用自己的生命换走的那个人,前不久才把她卖给了别人做妾,差一点毁了她的一生……
“我们家阿挽大度吧?”
傅瑥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一个劲儿地放大当时傅挽一副壮士就义时的英勇模样,叹道:“要不说,我们阿挽若是生在个好人家,怎么也得是个巾帼英雄了。”
傅迟听了,手指僵了一下,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林锦。
想着以前的林家千金和如今的杀人狂魔,傅迟忍不住说了句:“生在英雄家也没什么好的。”
若是放在从前,傅瑥一定会回怼一句:不生在英雄家,难道生到小人家?
可如今的傅瑥选择了沉默。
从上一世他所知晓的情况来看,生在英雄家也确实没什么好的。
“呐,我说,”傅瑥突然别过脸,看着窗外的月色,“你有想过……阿挽的父母会是什么样的人么?”
傅迟想也没想就说:“自然想过。”
“是怎样的?”
傅迟不知道怎么形容,稍微思考了一下,道:“她父亲一定是条汉子,母亲应当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傅瑥心里一沉,脱口,“为何?”
傅迟沉默了一下,道:“我想着阿挽的性子,应当是承自她母亲的,我们家没有能给她这样影响的人。至于她父亲——”
他想到了习雅轩画室前头的那根楠木。
阿挽小时候最喜欢爬到那棵树上,靠着枝干。
五岁的时候就一直喜欢爬,总挑了没人的时候去,又因为岁数太小,上不去。
后来她大些了,傅迟几乎三天两头就能看到她偷偷爬到树上去,一坐就是好久。
阿挽从来没说过,她为什么喜欢坐在那棵树上,但后来,傅迟想明白了。
大概在阿挽的心里,她父亲是一个英雄,是个能顶天立地的人,她坐在楠树上的感觉,可能像坐在父亲的肩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