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昏迷一周多了，还以为醒不过来了呢。」
「没想到我海上冲个浪都能捡到个人，你也是命大，没磕到海里的礁石之类的，不然不死也得残。」
我气息微弱，努力开口道：「谢谢你救了我。」
嗓音嘶哑，喉咙疼得要命。
「先别急着谢，医生说你身体多个器官都有衰竭的迹象，像是之前受过什么很大的损伤。」
他脸色严肃：「你的情况很不好。」
想到狱中三年的各种折磨，出狱后虚弱的身体，我平淡道：「没关系，我知道的。」
休养了两天，我恢复了些精神，用手机刷新闻的时候看见了叶云霆的消息。
「叶氏集团太子爷女友遭绑匪撕票。」
「叶云霆悬赏五十万征集绑匪线索。」
我有些疑惑，苏如霜不是被他救回去了吗，怎么也会被撕票。
而且他们连赎金都不要也要杀我，再想到掉下去的时候隐约听到的话，我怀疑这场绑架没有那么简单。
我挣扎着下地，不顾医生和恩人的劝阻，执意出了院。
孟嘉，也就是救我的人，拗不过我，于是做主送我回家。
我没有拒绝，谢过他便跟着上了车。
10
车开进苏家别墅，我进门的时候，正听见屋内的争吵声，似乎是苏如霜和叶云霆起了争执。
听见开门声，他们看过来。
「小意！」叶云霆满脸疲惫，骤然见到我，眼睛一亮。
他飞快跑到我身边，一把将我抱住：「你没事，太好了，我找你都要找疯了……」
我推开他，看向苏如霜。
她看到我时神色骤然一惊，马上又恢复平时那娇弱的样子：「姐姐，幸好你没事，我们都急死了。」
「我看到新闻说你被撕票了？」我问她。
叶云霆如临大敌地看了一眼我身后跟进来的孟嘉，对我温柔说道：
「说什么呢，是我筹到钱后联系不上绑匪了。」
「好几天没你的消息，我快急死了，没办法只能报警了，谁知道那些记者都没明确消息就说你被……」
我奇怪：「可他们明明说是你女友被……」
我一怔，叶云霆垂了垂眼，又抬起：「我们并没有说分手不是吗。」
我睨他一眼，又瞥向他身后眼睛里的嫉恨快要溢出来的苏如霜，心里阵阵作呕。
我远离他，走到孟嘉身边介绍道：「你们走后我就被他们推下了海，是孟嘉救了我。」
「他们竟然真的敢撕票！」
叶云霆非常愤怒，咬牙切齿道：「他们这是在找死。」
随后又对孟嘉说：「非常感谢你救了小意，你有什么要求还请尽管提出来，我会作为报答。」
孟嘉耸了耸肩：「你看我像差钱的人？」
「那你想要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后道：「我看你们还是关心一下她吧，她的状况很不好。」
叶云霆表情一变，紧张地问：「小意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孟嘉将医生的话告诉他，他大惊失色，连忙拉着我去了医院检查。
11
等结果的时候，我问他刚刚和苏如霜在吵什么。
「她怪我不该报警，可是我实在找不到那几个人，找不到你。」
「不过霜霜也是担心你的安危，他怕绑匪知道我们报警后会对你不利。」
「幸好你安然回来了，不然我……」
他的声音渐渐带上了哭腔，我看着他这自负深情的样子，心里却无动于衷。
是他硬把我交给绑匪的，现在装成这样给谁看呢。
我只觉得恶心。
我没搭理他，心里起了疑，想起那天苏如霜得意的笑。
她这么不想报警，除了是真的担心我外，还有另一种可能……
并且她怎么会担心我，她从小就讨厌我。
在爸爸妈妈和叶云霆面前表现得和我姐妹情深，背后却一直针对我。
撕烂我的作业，在考试当天将我锁在房间，种种种种，数不胜数。
她欺负我，我却不能做什么。
她是爸妈的亲生女儿，纵使爸妈表面对我还算不错，但当真正遇到矛盾的时候，我必然是不会被选择的那一个。
羽翼未丰的时候，我绝不能因为逞一时痛快，将自己置于更加不堪的境地。
「绑匪找到了吗？」我打断他的自我感动。
他一顿：「还没有。」
又赶紧向我保证：「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他们的，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我不置可否。
12
「十二号，苏如意女士，你的结果出来了。」
「你之前是不是受到过重物打击，或者是受过严重的外伤？」
「是，断过几次肋骨，还有被重物打到头部造成脑震荡的情况。」
我淡淡地吐出这句话。
叶云霆猛地看过来，震惊不已：「你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什么时候的事？」
我没回答，只定定看他一眼。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表情变得僵硬。
「难道……难道是那三年在里面……」他艰难地出声。
「是啊，拜你们所赐，我这三年伤就没断过。」
「也挺佩服我自己的，竟然能活着出来。」
他喘息加重，瞳孔不断震颤，一时说不出话来。
医生看着拍的片子和结果继续说道：
「你的旧伤其实一直没有养好，并且伤势在逐渐恶化。」
「这次又从高处坠落，巨大的冲击力对你的内脏器官都造成了非常大的损伤……」
絮絮叨叨讲了一堆，其实是已经给我判了死刑。
这样的结果倒也在我预料之中。
叶云霆却激动地一把夺过检查单：「少跟我说些没用的！你尽管开价，不管花多少钱也要把她治好！」
医院管不了他，由着他胡闹。
我办理了住院，在这病房里我却比在那个家还要感到轻松。
两天过去了，苏家夫妻和苏如霜一直没有露面。
我也不在意了。
小时候还会羡慕妹妹被爸爸妈妈宠爱，然后像只小兽一般躲在角落独自舔舐伤口。
现在看来，奢望能拥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本就是一件只会自伤的事。
13
叶云霆每天都会来看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样。
他坐在我床边给我削水果，温柔地跟我讲话，带我回忆从前我们一起经历的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但是每当看到我望向他的眼神，他都会失落地低声乞求：
「小意，你从前不是这样看我的，能不能再用以前的眼神看我一次……」
我懒懒地阖上眼皮。
以前的眼神？那是什么眼神？
哦，以前的我心里装着他，看他都会充满爱意。
可现在我心里再没有他了，哪还会有那种眼神。
落海前我的身体虽然时不时会感到疼痛，但也不会影响到我的正常行动。
可现在，我伸展一下胳膊都疼得冒汗，每呼吸一次都好似带着血腥味。
几天光景，我就瘦得没了人样。
眼睁睁看着我逐渐消瘦，叶云霆急得上火，天天找医生，却无能为力。
他又坐在床边拉住我的手，二十多年没见过他这样不修边幅的憔悴样子，我还挺新奇。
他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赶紧告诉我：
「那几个绑匪抓到了，他们把你伤成这样，我绝不放过他们！」他恨恨地说。
我吃力地抓住他的袖子，他连忙将脸凑到我唇边。
「小意，你要说什么，我听着呢。」
我冷笑一声：「不是你把我交给他们的吗，罪魁祸首是谁呢。」
他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去，抖着唇：「我……对不起小意……」
狼狈地离开了。
我很好奇，叶云霆，当你知道这场绑架与苏如霜脱不了干系，你会怎么做。
你知道自己成为了她的帮凶时，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14
好几天叶云霆都没有再出现。
我猜测是从绑匪那知道了些什么。
想想就觉得事情变得好有趣。
我艰难地下床倒水，刚踩在地上就支撑不住身体摔了下去。
我意识到身体已经虚弱到站立都困难时，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于是我和医院签了遗体捐赠协议。
我不要把我的身体交给叶云霆或苏家处理。
我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等着，等着死神的降临。
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突然一阵刺耳的叫喊声从门口传来。
「苏如意，你做了什么！」
「为什么云霆哥哥会这样对我！」
苏如霜面目狰狞，冲到我床边欲伸手撕扯我，但被跟着她进来的苏父苏母拦住。
我看着他们乱糟糟的一团，皱眉道：「你们怎么来了。」
苏母一边拉着苏如霜的胳膊一边冲我哀求：
「小意啊，云霆这孩子，他说……他说是霜霜指使那几个绑匪害你的，要把霜霜交给警察呢。」
「你快去跟他解释解释啊，霜霜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
「再说了，这绑匪一开始抓的可是霜霜啊，她总不会自己害自己吧。」
我懒得跟他们纠缠，只道：「既然不是她做的，交给警察自然能还她清白。」
「警察总不会诬陷她吧。」
苏母被噎了一下，表情讪讪的。
但看着披头散发歇斯底里的女儿，她又忍不住训斥我：
「不过是让你去帮她说说话，你就推三阻四的。」
「霜霜可是你妹妹啊，你要看着她坐牢吗，我们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了！」
我面无表情看着他们：「我不是已经替她坐了三年牢了吗。」
15
他们一惊。
「什么，你……你知道了？」苏父语气有些颤抖。
「是啊，爸爸真是疼她，怕我不帮她顶罪，给自己背了那么大口锅。」我嘲讽道。
苏父脸色青白。
趁着他们愣神的工夫，苏如霜挣脱了他们的桎梏，一把掐住我的脖子。
「都是你，云霆哥哥一向疼我，肯定是你和他说了什么！」
「霸占我的家我的爸爸妈妈还不够，你还要跟我抢他。」
「从小就惹人讨厌，小时候我就应该把你赶走！」
她神情癫狂，手上更是使出了全力，他们一时竟都拉不住。
我的身体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眼前只觉得天翻地覆。
「放开她——」
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识时，苏如霜的手被扯开。
叶云霆匆匆赶来，护住我，狠狠将她推开。
推得她一个趔趄，若不是苏父苏母扶着，就要摔在地上。
她哭哭啼啼地望着叶云霆：「云霆哥哥，你怎么能为了她这样对我。」
叶云霆小心翼翼将气若游丝的我放倒在床上，厌恶地看向她：
「她是你的姐姐，是为你坐的牢，你不知感恩就算了，竟然还在狱中找人打她！」
「害她坏了身体，还勾结绑匪想要她的命，你怎么这么恶毒。」
听到这话我用力抬起了眼：「监狱那些人，是……」
他垂眼看我：「是她收买的。」
「呵。」
我不知道怎么招惹了她，竟然这么恨我，动辄便是害我性命。
苏家夫妻俩也被惊到了，但他们还是试图为他们的宝贝女儿开脱：
「云霆，你一定是弄错了，霜霜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
「是啊，你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难道真的忍心把她送进监狱吗……」
16
「小意也是你们养了多年的女儿，当年你们不是也忍心将无辜的她送进去吗？」
「我真后悔，当初助纣为虐，帮着你们害了小意。」
叶云霆发狠地说完这话，就直接打电话叫了警察过来。
「警察同志，苏如霜指示绑匪意图杀害小意的证据确凿，请你们带她走吧。」
「还有，三年前小意的肇事逃逸案也另有隐情，这是当初的受害人地址，也请你们重新查一查吧。」
看着他无情决绝的样子，苏如霜发疯一样冲过来拉扯他，又瞬间被警察制住。
她被反剪着双手脸贴在地面上，衣衫凌乱形容狼狈，却还是努力地抬头冲叶云霆道：
「你现在装什么情深不寿，当初你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不还是默许了让她替我吗。」
「还有这次绑架，我就是算准了你会拿她把我换回来才敢放心去做的。」
「你才是那个把她害成这样的元凶，她不会原谅你的哈哈哈——」
讽刺了叶云霆一通，又咯咯对我笑道：
「我就算进去了又怎样，你也会死在我前面，你早就该死了！」
叶云霆被刺激得红了眼，也不知是因为明白了他是罪魁祸首还是因为我快死了。
或许两者都有吧。
17
警察把苏如霜带走，苏家夫妻也追了过去。
病房里安静下来，就剩下我们两个。
我头疼得厉害，只想好好睡一觉。
叶云霆看我精神很不好，忙叫了医生过来。
医生为我检查了一番，表情凝重地把他叫了出去。
其实不用出去讲的，我已经预感到了。
接下来这几天，我昏昏沉沉，醒时少睡时多。
清醒的时候，我会想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
想来想去竟发现没有。
我孑然一身，除了这具身体会捐给医院，我竟然别无他物。
可悲又可笑。
这样也好，苏家的养育之恩我已还清，也再不欠谁什么。
叶云霆像是住在了医院，工作就在这里远程办公，买饭也会雇人下去买。
他时时刻刻盯着我，好像生怕一个错眼我人就没了。
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现在已经吃不下饭去。
他喂我喝粥，刚咽下去一口便又吐了出来。
他红了眼眶，哄我：「小意，我们吃一点好吗，就一点……」
勺子凑近我，我还没来得及张嘴，胃里又开始翻腾，趴在床边一个劲地干呕。
好一会儿，才虚脱般地倒回去。
他彻底没了办法，眼泪直接流出来。
18
最后那几天，我只能依靠呼吸机和营养液吊着命。
我不明白这样有什么意义，我不能动不能说话，连眼睛都几乎睁不开了。
与死人差别也不大了。
倒不如直接一走了之。
可叶云霆不肯放弃，他还在到处联系名医，还想为我治疗，让我再活久一点。
「小意，再坚持坚持好吗，我已经联系到了国外有名的医生，我们还有希望的。」
「小意，能不能睁开眼睛看看我，求你了……」
他每天在我耳边絮絮叨叨，我烦不胜烦，却又没法开口赶人。
苏母来过一次，趁他去找医生的功夫。
她静静看了我良久才开口，声音疲惫充满无力感：
「霜霜判刑了，十五年，她这辈子完了。」
「你开心了吗。」
我当然没法回应她，她又自顾自说道：
「原来她一直怨我们，怨我们把爱分给了别人，明明只有她才是我们真正的女儿。」
「所以她一直讨厌你，才做出这不可挽回的错事。」
「我真后悔，如果当初没有领养你……」
「你在干什么！」是叶云霆回来了。
他警惕地看了苏母一眼，过来查看我的状态。
「滴——」
好巧不巧的，我的心率仪这时突然发出刺耳的鸣叫。
叶云霆大惊失色，忙喊医生。
他冲苏母吼道：「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小意如果有什么事，即便你是长辈，我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我被送往抢救室进行急救。
医院的走廊上，叶云霆一边帮着推转运床一边喊我：
「小意，不要睡，求求你再坚持一下好吗。」
「我做错了好多事，还没有来得及和你道歉，还有好多话想告诉你。」
我渐渐地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19
等我醒来，已经回到了病房。
叶云霆趴在我手边睡着了。
我一动，他立马惊醒，抬起头来。
我差点没认出他来，胡子拉碴，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整个人瘦了一圈。
「你醒了。」他声音嘶哑却轻轻地，像是怕吓到我。
他起身去给我倒水，脚步踉跄，行走不便的样子。
我好像缓了过来，被抢救回来后我的精神越来越好。
可以坐起来自己吃饭了，甚至有时能站一会儿。
也不再昏睡。
但叶云霆和医生的表情更加凝重。
我看着窗外的树，树上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叶子，那么生机勃勃。
心生向往。
「我想出去看看。」
叶云霆将我推到那棵树下，我呼吸着外面的空气，懒洋洋晒着太阳。
鼻尖不再是永远刺鼻的消毒水味，而是清新的，让人心旷神怡的，自由的味道。
我闭上眼睛，嘴角带笑。
听到身后有人哽咽出声。
如意，如意，希望下辈子我能真同这名字一般，事事如意。
【完】
20
叶云霆番外
我还是失去了小意。
她被送去抢救的时候，我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跪在门口祈求上天神佛保佑她。
她在里面待了多久，我就跪了多久。
直到她平安出来。
她的情况渐渐变好了，我很高兴。
但医生告诉我，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让我可以做好准备了。
她住院这么久以来，几乎没和我说过话，除了弥留之际时让我把她推到外面。
我知道她是不想死在这冷冰冰的病房中。
我知道她恨我厌恶我。
我并不奢求她的原谅，但我没想到她这么狠心。
「你们做什么，谁允许你们碰她！」
看着医院的人想要把她带走，我目眦欲裂，紧紧抱住小意不撒手。
「叶先生你冷静一点，苏女士早就已经签署了遗体捐赠协议，我们只是按章程办事。」
我发疯一样吼道：「别想骗我！谁都不许动她！」
我被他们强硬地拉开，眼睁睁看着他们带走了小意。
她连遗体都已经提前做好了打算，什么都不留给我。
我日后连想祭拜都无处可去。
这是你对我的惩罚吗？
我丢了魂似的游荡在街上，想起了什么。
小意的仇还没报完，对，我还要给小意报仇。
苏家，苏如霜，还有……我。
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狱中收买了几个人，不断折磨苏如霜。
正是当初她收买的那几个。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让她们这样对我的！啊——」
我去监狱看了她一次，看到她如此疯癫惨状，我就放心了。
「这是你欠她的。」
她阴冷地看我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看你这样子，她现在应该死了吧？」
「死得好哈哈哈哈，你们都该死！」
她被狱警带了回去。
小意曾经受过的罪，她都要一一经历，这是她应得的。
回公司后，我疯狂打压苏家的企业，用伤人一百自损八千的方式。
苏父来找过我，求我高抬贵手。
「我们是小意的父母，对她没有生恩也有养恩，这样做不会让她心寒吗！」
「心寒？她的心早被我们寒透了。」
苏家生意一落千丈，本来苏如霜进去后苏母就整天以泪洗面，现在又大受打击，一病不起。
苏父一边忙着挽救垂死挣扎的公司，一边照顾苏母，头发都愁白了。
而我，整日浑浑噩噩。
看什么似乎都能想起她。
想起小时候她依赖地跟在我身后，像个小尾巴。
她会软软地叫我云霆哥哥。
她对谁都淡漠，只在面对我时会甜甜地笑。
可我把她弄丢了。
每当我想起自己冷眼看着苏如霜为难她却袖手旁观时，我都会狠狠给自己两巴掌。
人为什么总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为何物。
我每天活在后悔中，依靠酒精麻醉自己。
这辈子，已经一眼望到头了。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