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阻止，只是转过身面色平静的看着陈瑞。
他把我枕头、被褥全部翻了一遍，也没找到剩下的牌在那儿。
那天，我带着杨柳去珍珠街找这种老千扑克，一共买了两幅。
回到工地，和杨柳分别前，我拿了一副。
倒不是我想用这老千扑克做什么，只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遇到这种有关老千的东西，总是忍不住想弄个一清二楚。
我也没想到，今天那副老千扑克会派上用场。
不过现在，那副老千扑克已经被放到了杨国富的桶里，早被杨国富给带走了。
陈瑞就算把我这宿舍翻个底朝天，他也不可能找到。
这招在千术里，叫做移花接木。
专门用来应付出千被人察觉后，有人抓你包找证据的情况。
通俗来说，就是把你出千的证据，给藏到别人身上，算得上是一种栽赃嫁祸吧。
爷爷曾经也说过，移花接木这一招，关键时刻能保命不假，可缺德。
今晚用这招，也是因为我笃定陈瑞不敢把这事闹大，不会对杨国富有什么影响。
杨国富，也是我借着给手机充电的功夫，发消息让他来找我的。
那段时间，我和杨国富一直一块再孙长青手底下做事。
我知道他每天晚上下班吃完饭，回宿舍后第一时间就是去洗澡。
算算时间，刚刚好。
有杨国富在，陈瑞又不敢把这事闹大了，他自然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没找到剩下的牌，陈瑞深吸了几口气后，转过头看着我笑了起来。
“有你的，今天我陈瑞算是长见识了！”
“我陈瑞说话算话，愿赌服输，咱两这事儿算结了。”
我当然不会觉得，陈瑞能这么心甘情愿咽下去这口气。
果然，他下一句话立马就漏了底。
“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以后就是兄弟。”
“不过我挺好奇，你有这本事，为啥还非得窝在这破工地上做个施工员？”
“我那小商店小赌局你看不上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大场子里玩，就你这手艺，挣点大钱不是分分钟的事？”
我一边收拾着桌凳，一边抬起头看了一眼陈瑞说。
“人各有志！”
一句人各有志，让陈瑞明显愣了一下。
足足几十秒钟后，他才回过神来，然后又看着我笑了起来，那笑容，就像是进到马戏团，看着台上卖力表演博观众一笑的小丑。
“人各有志？”
“兄弟你跟我搞笑呢吧？”
“现在这狗娘养的社会，谁有钱谁就是大爷！”
“胡凯够横吧？那就是因为人家有钱，杨柳也算是个狠人吧？”
“可那又怎么样，真让他跟胡凯对着干，他一样是孙子！”
我没搭理陈瑞，只是自顾自的收拾着宿舍。
见我没有想跟他谈下去的意思，陈瑞眼神里闪过了一丝羞怒，可他也没发作。
只是笑了笑说了一句：“行，人各有志！”
“我倒要看看，你这志气值特么多少钱！”
说完，陈瑞摔门走了。
陈瑞这事儿算是暂告一段落，可要说我和他之间，真就从此一笔勾销。
我不会这么天真。
今晚我破了这局对于我来说看似毫无胜算的赌局。
其实也等于是暂时堵死了陈瑞的退路，给了他一个警告。
陈瑞是哑巴吃黄连，心里头憋着气呢。
不过我也不怕他在找麻烦，我能破局一次，就能破局两次、三次……
陈瑞走后没多久，杨柳又来到了宿舍找我。
“兄弟，我刚听说陈瑞那孙子找你了，他没把你咋样吧？”
“没有。”
又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确认我真的毫发无损后，杨柳才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神色。
他自己拿了一根凳子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一沓钱放在了桌子上。
“兄弟，这有一万块，我暂时也没那么多。”
“只能慢慢还你，不过你放心，那些钱我肯定给你还清了，我们阿凉山的人，不能吃亏，但是也绝对不会短人家钱。”
老实说，看着桌子上那一万块钱，我挺意外的。
在苏薇的赌场里，我为了偿还人情，出手破了苏薇的局，替杨柳还了欠赌场的高利贷。
我其实从没想过让杨柳还钱。
因为在我看来杨柳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赌徒。
他身上有着赌徒所有的劣根性。
而赌桌上的赌徒，可没有几个人是信守承诺的，尤其是赌债。
胡凯的老婆，潘莉莉家里头够有钱了吧？
还不是一样的老赖。
正因为这样，这会杨柳主动来还钱，才让我觉得诧异。
即便这钱，我知道是他靠着老千扑克出千赢来的。
那一刻，我心里头有了一丝动摇。
说句心里话，我看不上任何赌徒，甚至于包括抚养我长大的杨叔，我尊重他敬爱他，可同样看不上他在赌桌上赌徒的嘴脸。
大概因为我是老千，因为父亲爷爷的缘故，我也有一种自负。
觉得赌桌上那些赌徒，不过是些 为了钱财丑态百出的小丑。
他们追逐争抢的东西我想要，只需要略施千术就能得到。
那一刻，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就算是我最不看上眼的赌徒，也有值得称赞的地方。
那种极善极恶，极其脸谱化的人物，大概只会出现在电影小说里。
“兄弟怎么了这是？”
见我愣愣的看着桌上那一万块钱，杨柳挠了挠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看着我。
“没事杨哥，就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哈哈，这上过大学念过书的就是跟我们这些出苦力的不一样，脑瓜子里想的就不一样。”
我笑了笑，杨柳这话还真不是在拐弯抹角的挖苦讽刺我。
“杨哥，你着急用就拿回去，我也用不到这些钱……”
“这可不行，欠债还钱那是天经地义的，该你的就是该你的。”
“我先走了，有事你招呼我一声，别的能耐我没有，可咱木工组兄弟多。”
说完，杨柳起身就要走，可没等他拉开我宿舍门里。
门就被人从外面一把给推开了。
张青醉醺醺的闯了进来，差点没一个踉跄摔倒，杨柳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张青。
张青却是一把推开了杨柳，抬起头醉眼朦胧的看向了我，冲我笑了起来。
“小李工，你不是喜欢看姐姐的腿？”
“姐姐今晚自己送上门来了，让你看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