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水机摆在了窗户下边,床边上。
我拿了平常喝水的杯子走了过去 。
陈瑞则是一直死死的盯着我。
我没半分紧张,他反而是紧张的不行。
如果单说等会发出的牌,那我是没开始就输了。
可要说整个赌局,其实在我看来,是陈瑞还没开始就已经输了。
“你要不要喝一杯?”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回头问了陈瑞一句。
“妈的赶紧的,磨蹭什么?”
陈瑞和我预料的一样,很不耐烦的催促了起来。
他嘴上说的底气十足,其实在确定我是个老千后,他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发虚。
我故意拖延时间,一是为了制造机会,破了这个看似我毫无胜算的赌局。
二来,就是为了让陈瑞更紧张更焦虑。
这人一旦紧张焦虑起来,思绪反应就会迟钝。
我没在说话,只是到了一杯水。
见我到好了水,陈瑞拿起他已经‘洗好’的牌,准备发牌。
“等等!”
“你特么又想干什么?”
“我不过想把东西放下,脱个外套,你那么紧张干嘛?”
“难道你怕输了?”
我刚到宿舍门口,就被陈瑞给堵了。
这会,身上还穿着进现场的马甲,还戴着安全帽呢,装着图纸、钢卷尺的挎包也都还挎在身上呢。
我要把东西放下,情理之中。
“谁特么紧张了!”
“真特么事多,赶紧的!”
被我来回这么一激,陈瑞心里头其实更紧张了。
可他嘴上不可能因为这,就认了怂。
我笑了笑,浅浅的一笑,让陈瑞更是有几分坐立不安了起来。
摘下安全帽,脱了马甲,摘下挎包,我又顺便掏出手机,摆在床头插上了充电器。
陈瑞,也是从头到尾都盯着我,就怕我这个老千,乘他不注意的时候出千。
只可惜,就算他盯得再紧,我也一样有办法破局。
我端着水杯走到了桌子旁,顺手拿了塑料凳子,也坐了下来。
“发牌吧!”
见我从头到尾,除了到了一杯水,把马甲、安全帽、挎包放下,给手机充上电之外,没做其他任何异常的举动。
这会直接让他发牌,陈瑞脸上紧张戒备的神色略微减缓了几分。
不过他还是一直死死的盯着我,发牌的时候也不例外。
牌是陈瑞一早‘洗好’的,他是三条A,我不会发到2、3、5,是什么牌都无所谓,反正在他输定了。
不过,能做局,自然就有破局的办法。
陈瑞刚刚发完牌,不等开牌,宿舍门就被敲响了。
“老李!”
门外传来了杨国富的声音。
这一段时间,我一直和杨国富一起跟着孙长青,早就混的很熟悉了,他也算是我在这工地上第一个朋友。
我看了一眼陈瑞,站起身去开门,顺手把水杯放在了我的三张牌上,然后用那略带玩味的口吻说了一句。
“可别看我牌!”
“妈的屁事真多!”
陈瑞很不耐烦的嚷嚷了一句。
我走过去开了门,杨国富提着桶,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刚洗完澡回来。
他把桶里的洗衣粉拿出来递给了我。
“这袋你拿去用,我哪儿还有!”
“谢了,你等会,老孙让我明早要放样的图纸给你。”
说完我转身回去给杨国富拿施工图纸。
赌局接二连三被打断,陈瑞一脸的不爽,可他也不好发作,只能是一直死死盯着我,防着我出千。
“哎老李,没看出来你也喜欢玩几把?”
“不过你们这,两个人玩鸡毛的炸金花,多没意思!”
杨国富探头朝宿舍里一看,见桌子上摆着两幅发好的牌,陈瑞手里还拿着发剩下下的牌。
一边说着,一边也走了进来凑热闹。
工地上的人,上到项目经理、下到现场施工员、各班组工人,不说每个都好赌。
可十个里头,绝对有五个,闲的没事,就喜欢玩几把。
杨国富来凑热闹,陈瑞更不爽了,可他也没法赶人。
首先,这是我宿舍里,我的地盘。
其次,他用老千扑克出千赢工人的钱这事儿,包括他和杨柳为此分赃不均大打出手。
这些事,到现在为止,除了天知地知以外,就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
陈瑞知道闹大了,吃不了兜着走的是他,绝不会是我。
“给,这是明天要放样的图纸,老孙让你好好看看,刚变更过的,电子版还没发下来。”
“妈的,设计那些狗娘养的,出的什么破图纸,三天两天变来变去!”
搞现场施工的骂设计的,监理骂搞现场施工的,这是工地上一大特色。
早就心急如焚的陈瑞死死的盯着我,眼神能杀人的话,我早被千刀万剐了。
其实我就是故意这么磨蹭,不断打断这牌局,为的自然就是破了这看似我毫无胜算的赌局。
“好了好了,咱们接着玩。”
“不加注那我开牌了!”
我当着陈瑞的面,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压在三张牌上的水杯,然后快速掀开了三张牌,抢在陈瑞前面开了牌。
三条A。
一看我开出的竟然是三条A。
陈瑞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的牌,又看了看他那三张还没掀开的牌。
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确认自己没发错牌,他三张没掀开的牌也是三条A后,陈瑞也瞬间明白了。
是我换了牌。
他紧握着拳头,死死的盯着我,那眼神又惊又怒。
发牌的是他,我和他会发到什么牌,也是他一早就洗好的。
我碰不到陈瑞的牌,要出千,就只能换我自己的牌了。
不过眼下,我抢在前面开了牌,杨国富又在旁边凑热闹。
陈瑞是用老千扑克出千赢工人钱这事,他可不敢让第四个人知道。
这会剩下的牌,可还在他手里攥着呢,他要是在开出三条A了。
在旁边凑热闹的杨国富,可就看出端倪了。
这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
“我凑,老李你这手气可以啊!”
“三条A都特么拿到了,这你们两个人玩,能赢多少?没意思!”
“不多,能赢一百万!”
这话我是说给陈瑞听的,杨国富一听立马狂翻白眼骂道。
“滚你丫的,以前咋没发现你这么喜欢吹牛,还一百万呢,长这么大你见过一百万长啥样不?”
我笑了笑,没去接杨国富的话茬,只是面色平静的看着陈瑞。
“得嘞,一百万是没戏了,爷们就是个打工仔的命,下班了都,还特娘得看图纸。”
“老李,你两玩着,我先走了,改天有牌局叫我一声。”
“多叫几个人啊,炸金花这玩意,人多才好玩!”
说完,杨国富抬起手拍了拍我的肩头,又跟陈瑞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宿舍。
杨国富一走,宿舍里又只剩下了我和陈瑞。
陈瑞紧握着拳头,满脸不服的看着我,随即他像是想明白了,站起身一言不发的走到了我床边。
刚刚我插充电器给手机充电的地方,然后一把掀开了枕头。
他想找我出千换牌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