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之初,因大臣崔浩力荐,加上天师寇谦之法术高强,天师道深受太祖拓跋焘崇信。他甚至改年号为“太平真君”,道教盛极一时。寇天师趁势在平城建造大道坛,名为“静轮天宫”。
寇天师仙逝后,崔浩又因编修国史案而被诛九族,拓跋焘下令毁去“静轮天宫”,并结束“太平真君”年号。但是,道教地位仍未动摇,北魏皇帝登基仍然要到天师道坛“崇虚寺”接受符箓,表示皈依道教。
只是崇虚寺位置几次迁移。先是拓跋宏下旨将“崇虚寺”由平城迁往恒山,等到移都洛阳,又将崇虚寺建在城西濯龙园。
濯龙园是当初汉桓帝立祠供奉老子的地方。经历魏晋之后的五胡之乱,成为荒地一片,元宏刚刚迁京的时候,把这块地分给百姓耕种,但是百姓经常在这里看到妖怪出没。魏主元宏这才下令将崇虚寺改建此处,以作镇压。
按照惯制崇虚寺作为天师道坛也是仿造神仙居处,琼台兰阁连绵起伏,宝宇层楼高耸入云,目之所及凤阙彩苑争相辉映,翠盖幢摩珠光宝气。
北平公冯夙带着人马抵至道坛,即刻让禁卫军守住大门。伊队主率四名高手当先,冯夙和宦官小苏以及吴畏乞活儿兄弟等人紧随其后,直闯天师静室,门口道童不敢阻拦。
进到室内,各人都呆立当场。只见两位绝色美女正在外间坐榻上对弈。一个是如神仙般高傲冷清的司马神瑶,另一个是热情似火的陈留长公主。
司马神瑶身后侍立的是一大一小两位女冠,正是张玲婉和眉儿。陈留公主身后侍立的是春草、秋雀二名宫女。
吴畏等人见面对的是神仙姊姊,一时不知所措,幸亏他们脸上蒙着黑巾,离司马神瑶距离又远。
司马神瑶镇定自若,手拈棋子,淡然说:“原来是未来的驸马驾到,不知有何见教?”
陈留公主却喝斥冯夙说:“大胆,本公主和司马内司下棋,你来做什么?”
正所谓问世间情为何物,正是一物降一物!这北平公冯夙出身富贵,身边不可能没有美貌女子。偏偏一见到陈留公主就骨酥肉麻,志气全无。被她这一喝,原本气势汹汹的样子就没了,腆着脸说:“长、长公主,你、你为何会在此?”
“我卸却俗务之前是任职宫中内司,曾手把手教授陈留公主女工,亦常和她探讨诗赋琴棋,她在我这里很奇怪吗?”司马神瑶说,“北平公带着这么多武人闯进天师道坛,这还没有成为驸马就开始耀武扬威了吗?”
陈留公主脸上一红,说:“姊姊,他不是……!”
司马神瑶假意说:“他不是什么呀?”
陈留公主说:“他可不是未来的驸马,我还没答应呢!”
冯夙着急地说:“长公主,皇帝已经将你许配与我,我冯夙就是未来的驸马。”
陈留公主粉脸胀得通红,说:“你闭嘴!”
“皇帝金口玉言,那就是铁定的了!”司马神瑶轻轻落子,微笑着对陈留公主说,“这局棋,你输了!”
陈留公主说:“姊姊,你说什么呢?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嫁给他!”说着气咻咻地起身离座。
冯夙说:“皇帝亲口答应的,公主你可不能说不嫁就不嫁啊!”
陈留公主拂袖要走,冯夙情急之下便要去拉她衣袖。
小苏咳嗽一声,给了他一个眼神。冯夙才记起自己此来要办的正事。只得作罢,眼睁睁地看着陈留公主离开。
陈留公主从面前经过时,吴畏见她两眼泛红,又气又急,倒像是受了天大委屈。春草、秋雀两名随行宫女紧跟在她身后急步出外。
吴畏心中暗自摇头:皇命难违,她即便一万个不情愿,不嫁冯夙也不行。情之为物说来也是奇妙,她能嫁给宋王刘昶那自幼身体羸弱,又微有残疾的儿子,偏偏就看不上冯夙,其实冯夙除了品行差点外,家世地位以及外貌都是上乘。估计还是声名的影响,冯夙在外的口碑太坏了。
宦官小苏沉声说:“北平公今日是奉皇后旨意来的:赵郡王元干遇刺至今,刺客尚未抓捕归案。皇帝出征在外,但京城内却还有乱党未灭,留守的皇亲国戚惴惴不安,皇后决心找出刺客幕后主使,捉拿‘奚官人’首领以安人心。”
司马神瑶说:“抓刺客抓到天师道坛、清修之地来了?”她抬眼一扫众人,吴畏等乞活儿兄弟离得远,但也能感受的到寒意。
只听她继续说:“北海王元祥替代元干为司州牧,捉拿刺客之事自然是他职责所在。皇后但居深宫,这种事还用得着她操心?”
小苏说:“刺客党羽‘奚官人’的首领非同小可,皇后殿下若不亲自过问,只怕拿不下。”
司马神瑶说:“只可惜你们走错地方了,这里是‘崇虚寺’天师道坛,皇帝接受符箓的地方!”她说着缓缓起身,款款往前走了几步。
伊队主嘴里嗫嚅着,“这、这……!”带着几名羽林军士不由自主连连后退。
北平公冯夙说:“我们要捉拿的刺客就在道坛内!”
司马神瑶说:“如此说来,北平公是怀疑我窝藏刺客?”
冯夙说:“不是怀疑,而是实锤。因为‘奚官人’刺客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着抬眼看向张玲婉和眉儿。
司马神瑶淡然说:“你是指我新收的两位弟子?她们脱胎换骨,已获度碟,受天师道符箓,乃方外之人!”
张玲婉说:“我们已经皈依道门,潜心修行,红尘过往,北平公不必再提!”
出家便等于和尘世划清界线,代表已经不再是俗世中原来的那个人,所以即便过往有违法之事,那也和现在的方外之人无关。因此,犯罪出家是可以避免官方惩罚的,只是出家的度碟不好拿,尤其是崇虚寺天师道定员才百来号人,张玲婉和眉儿能获得这个资格,自然是司马神瑶的手段。
司马神瑶之前是宫中女内司号称从一品的女官,比起天师来,受人崇敬的程度相差甚远。入住崇虚寺天师道坛,执掌道教,是新一任的天师。这掌教虽然不理俗务,但是在中原道教却是地位至高,就连朝中王公大臣也得顶礼膜拜。
冯夙“嘿嘿”冷笑说:“我奉皇后旨意要捉拿的并非她们,而是‘奚官人’首领!此人不是别个,正是你司马神瑶!她们两个有你这新任掌教庇护,但请问又有谁庇护得了司马掌教呢?”
他这话说出来,吴畏等人大惊失色。
眉儿喝道:“北平公,你虽世袭公爵,但我家姊姊乃道教首领,新任天师,位列王公之上,你岂能无礼?”
冯夙大怒,“你这小丫头何其低贱,竟敢在我面前高声?”
司马神瑶说:“皇后竟然怀疑我是‘奚官人’刺客首领?想当年文明太后纵横捭阖,总揽大局时,我司马神瑶出谋划策,可没少出力,这才一路被提升为内司官。如今皇后上位竟要朝我下手?”
冯夙说:“司马神瑶你自幼聪颖异常,六岁即被称为神童,因出身司马皇族,被选为女官,文明太后将你留在身边为女侍中,大破‘千人堂’之后,又赐你女内司职位,为女官之首,与朝中尚书令同品级。然而,有谁知道你就是令天下王公大臣闻之色变的刺客‘奚官人’首领,不动声色间能杀人于千里之外的绝顶刺客!”
吴畏听后震惊不已,没想到乞活儿的神仙姊姊司马神瑶竟然就是天下排名第一、无处不在、又身份隐秘的刺客组织“奚官人”的宗主!
司马神瑶大笑说:“冯家自从文明太后和冯太师过世后,剩下都是庸庸之辈。冯妙莲想学文明太后的手段?恐怕还差得太远!”
小苏说:“你竟敢诋毁皇后?羽林军士何在?”
伊队主和四个军士一齐拔刀。却见他们手握刀柄,佩刀就是不能出鞘。
北平公冯夙惊问:“伊队主,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