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畏正要离开,看那女子背影似乎有些熟悉,就多看了一眼。等她转过身来,不由呆了,原来,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俞尼子。
但见她薄施粉黛,淡扫蛾眉,当真是美若天仙。要知道她平时在肉铺接触膻腥之物,只是穿着粗布衣裳,也不怎么修饰妆容的。爱美是女子天性,进了她自己的小屋,她才会描眉画目对镜自怜。
像她这般天生丽质稍微打扮一下外出,就引得街巷上的狂蜂浪蝶趋之若鹜。
吴畏叹了口气,说:“你最好还是避免一个人外出,免得遇到危险。”
俞尼子嫣然一笑说:“以前我也经常独自外出,而且是远行,你也没见担心过。”
吴畏说:“以前你都是化妆易容乔装打扮外出的。今天这样子……容易被坏人盯上!”
俞尼子微笑说:“今天我什么样子了?”
吴畏指着雪地里浪荡子遗留下来的迷药空瓶,说:“你知不知道刚才很危险的?”
俞尼子手腕一翻,原来腕底藏着一把雪亮的尖刀,“危险?我只觉得有趣。刚才那些好色之徒要是真的敢下手,我就把他们当猪狗一样阉了。”说着收起尖刀。
吴畏心知俞尼子武功不高,但聪明机智人所难及,凭她的手段,这几个轻薄之徒定不是对手,只是觉得有点酸溜溜的不是滋味,于是便问她去了哪里。
俞尼子说:“你做不到的事情,我未必不能做到!”
吴畏说:“你也去见任城王元澄了?”
俞尼子摇头说:“不是。魏主南征,除了任城王元澄、尚书仆射李冲和度支尚书李彪留守京城之外,还有设立了一道屏障,就是北海王元祥任司州牧兼任中领军。由亲兄弟统领洛阳禁军,魏主才肯放心……”
吴畏一惊,说:“你去见元祥?”
俞尼子说:“是呀。”
吴畏皱眉说:“你打扮成这样,去见他?”
俞尼子一愣,“有什么不妥吗?”
“魏主元宏的那几个兄弟除了彭城王元勰之外,个个都是色中饿鬼。北海王元祥荒淫无度,你这样去见他岂不是羊入虎口?”吴畏气恼地说。
俞尼子说:“我如果不打扮好看一点,他如何会见我?”
吴畏说:“那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危险?他有没有对你怎样?”
俞尼子笑着说:“怎样呀?元祥贵为亲王,如果被他看上,纳入王府,不也很好吗?”
吴畏说:“你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只要对方位高权重就行,甚至愿意给人做妾?”
俞尼子笑着说:“你生气了?”
吴畏说:“没有生气。我记得阿丈就是想要你嫁入富贵人家。”
俞尼子说:“是的,对于一般的女子来说,有什么能比嫁进豪门更好的呢?”
吴畏忍不住嗓门变粗,“这么说来,有没有感情不重要了?”
他明明知道穿越者是不能有异世恋情的,但有时终究免不了情迷意乱。
俞尼子“噗嗤”一笑,“我说的是一般的女子。可惜我不是一般的女子——只要是我喜欢的人,哪怕他是乞儿,是刺客,我跟着浪迹天涯过朝不保夕的日子也是愿意!”
吴畏听她这样一说,顿时语塞。
俞尼子说:“胡灵韵,我喜欢看你吃醋的样子。我是去见了元祥,他也的确是你所说的那种人。不过,我把弥勒宗‘杀生浮屠’的事一说,他作为镇守京城的亲王,肩负重任,哪还有那些心思啊。当即表示派人严密监视法庆寺,同时在百姓中广布耳目!如果洛阳城有任何异动都会在他掌控之中!”
吴畏说:“报仇雪恨是我们乞活儿兄弟的事,你就不要掺和了。”
俩人边说边走,不多时就回到肉铺中。
听吴畏和俞尼子各自将情况一讲。俞宝庆说:“任城王元澄自负风雅才俊,和雅僧独孤走得很近,而你们乞活儿刺客名声在外,他自然不会相信胡灵韵所言。不过,胡灵韵已经提醒了仆射李冲,尼子也说服了北海王元祥,‘杀生浮屠’如果有所异动,必会遭受打击。”
不多久,郑植也从外面回来,说,他潜入法庆寺暗中观察,独孤寺主和“杀生浮屠”竟然毫无动静,也不知他们到底在暗中实施什么计划。
俞宝庆说:“既然如此,年关将近,你们也可安心过年,养精蓄锐。”
郑植感概地说:“我记得年年除夕兄妹都聚在一起守岁过节。今年恐怕难以团圆了!”
中原历来有过年节的习俗,南北朝之时,虽然还没有现世那么热闹。但朝廷举行聚会庆贺新岁,百姓家族也要团圆辟邪禳灾。
很快就到了除夕这天,肉铺后院架起大铁釜,俞宝庆宰了一头为年节准备的肥猪。吴畏、郑植里里外外帮忙,给院子铲雪、帮阿丈砍肉、帮俞尼子洗菜的。佛念身体强壮,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断臂伤口已经差不多愈合,坐在铁釜边生火。
没想到,双蒙、王宝孙领着寻香来到肉铺。
原来,这次冯后答应让七妹寻香出来和大家一起团圆守岁。
从吴畏第一次穿越过来见到她到现在不过大半年时间,她明显长高了,只是身形仍旧单薄瘦削,楚楚可怜的样子。
冯后把她留在皇宫里,倒也没有亏待她。请了高僧给她讲经,又请了大画师教她画画。彭城公主寡居无聊,有时也会找她说话解闷。
过不时,单良的坐辇也抵达,这下七兄妹聚齐了。
这次为单良抬坐辇的人增加到四个。这四人高矮胖瘦,体型各异。他们将手中抬杠抽出,步辇瞬间就成了一辆轮椅。
单良对步辇做了改装,加了轮轴,装了弹簧机扩,唤作“千机战车”,设计极为巧妙,平时在赤堡地底他自己就可以驱动轮椅行进。
只听他淡淡地说:“今晚我要和阿丈还有兄妹们一起守岁,你们不能留在此地,也不可走远,我需要你们的时候立马出现就是!”
那四人对单良毕恭毕敬,十分敬畏的样子,拱手应道:“喏!堂主!”
俞宝庆说:“外面天寒地冻的,就让他们留下来一起喝酒吃肉守岁吧?”
单良说:“阿丈,我‘千机堂’等级森严,上下礼仪决计不能僭越。我制定的堂规,他们胆敢不尊就只有死路一条!”
俞宝庆脸色微变,说:“这……!”
那四人默不作声退出院子。吴畏心想:看来连阿四也知道刺客组织如果没有极其苛刻的约束就不会有战斗力。
单良膝盖上架着一个奇形怪状的包裹。他面带喜色,朝各人说:“我身为暗器机关门第一高手,创建‘千机堂’!兄妹们如果有想加入‘千机堂’作为归宿的,我是欢迎之至!”
佛念皱眉说:“阿四,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未做,比如杀师之仇,还有灭门之恨,身负血海深仇未报,现在说什么归宿,为时过早。”
单良看了吴畏一眼,说:“是的,报仇要紧。我之所以创建‘千机堂’,也是想壮大力量好找那些大仇家报仇。要知道萧懿、王敬则和独孤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他转过话题,又说:“今天除夕,小五、小六、小七,猜下我准备了什么礼物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