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真人附在尸解剑上的元神继续和他交流,“图讖残册我天师道用它来预言天机,奉为至宝。我告诉你它真正的来历——有后世修行者穿越于汉哀帝和平帝年间,将数千年以来发生的大事,全部用隐语说出来,方士记之。穿越者说的固然隐晦,方士记录时又多演绎,后世遗失增补加以编纂,就成了图讖术数。只是到了后来,因战乱图讖屡遭损害成了残册。到先师手里,发现预言后世的部分都已缺失。于是增补了一些空白竹简在残册里……”
吴畏心说:“这样以来,想要主导世事发展走向,就在空白处增添相关内容。话语权掌握在天师道手里!”
“不错,图讖残册根本就失去了预言天机的神力!司马神瑶借你之手封印我元神,盗取残册。就是想掌握发布天机的权力!”
“大仙的意思是残册上显示出的几句讖言是司马姊姊编的?”
“非她一人之功也,这些讖言是符合所有在场的佛道高人意愿的!”
“明白了,他们假托天机发布讖言,让世事按照他们的意愿运行!如此一来,这个图讖术数不是作弊吗?”
“讖言一出,世人皆以为是天命,有意无意中都会遵天意行事,以应讖言。事情既然都朝某一个方向发展,其最后结果当然有很大机率会应验。”
吴畏若有所悟,不过他还是带些疑惑,“大仙不是和李真人一路的吗?为什么不支持司马姊姊?”
“倘若我没服丹,当然也会和我那李姚师弟一样默许这种发布天机的行为。只是我如今是仙不是人,能长生久视,洞释天机。司马神瑶确实是天纵奇才,只可惜我道教并不能在她手里得到弘扬!”
“司马姊姊‘太阴炼形术’突破到最后的炼神返虚之境,白日飞升、长生不死,道教地位就会大大提升,自然就是弘扬道教了!”
只听韦真人元神说:“道教修行需要断绝尘世俗念。司马神瑶心机太盛,执念难割,难成大道!”
吴畏用心语说:“这么说来这些讖言是假的,根本不可信?”
韦真人元神说:“一切皆有定数,天意如此,假也成真!”
吴畏一路走着一路用心语和韦真人交流,突然发觉大街上一时变得静悄悄的,原来路人全部躲在街边,仿佛前面有煞星。
韦真人元神在吴畏耳朵里说:“你的劫数来了!”
抬头一看,前面果然是他的煞星——巫姥身穿大袍,脸罩面具,手拄法杖,鬼魅一般当街迎风站立,全身雾气缭绕,仿佛雨不沾身。
真是阴魂不散,吴畏摇头苦笑。
巫姥森然说:“臭小子,皇后等你多时了!”
她虽然又聋又瞎,但是有谛听之术,能以以元神感应代替耳目,早就察觉到吴畏背上的尸解剑“铮铮”振动,“臭小子,最好不要和老身动手。你兄妹即便有司马神瑶撑腰也不可能对抗得了皇后。”
这句话击中吴畏软肋,他叹气说:“看来,我始终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我随你去见她!”
巫姥用巫术裹挟着他,瞬间到了皇后寝宫。冯润见到吴畏时,含嗔带怒,凤目中寒光闪闪。
“你们乞活儿当真是翅膀硬了?竟敢违背我旨意!难道就不怕我惩罚你们吗?”她严厉地说。
吴畏发现乞活儿兄弟只有双蒙、王宝孙在场,不见郑植、单良、佛念。
他低头说:“不知我乞活儿兄弟做错了什么,惹皇后殿下如此生气?”他是心存侥幸,明知故问。
冯润说:“让你们对付司马神瑶,你们倒好,反而站到她那边去了!”
吴畏察觉到她对付司马神瑶实力不济,显然内心忧虑更盛于恼怒,就说道:“皇后,我们是基于三点理由,才没有对她下手。第一,司马姊姊曾救过我兄妹七人的命,我们不能恩将仇报;第二,司马神瑶曾服侍文明太后,为太后和太师出谋划策过,也算是自家人;第三,皇帝有旨意,不能动她!”
冯润说:“所以,你们全都向着她,完全不顾我的感受?”不曾想她语气里竟有委屈之意。
只听她又幽幽地说:“我原以为斗败冯清和高氏,后宫中就没有人能和我争宠了。哪料皇帝一直对司马神瑶念念不忘!”
吴畏没想到这其中还牵扯着内情,一时不知怎样说是好,喃喃说:“司马姊姊是出家人,主持道教……!”
冯润说:“正因为她生性清高冷傲,以隔绝俗世的仙女自诩,世间没有一个男子配得上她,皇帝才耿耿于怀!”她此刻已不像往日叱咤风云的皇后,而像一个小女人。
只见冯润平复心情片刻,对巫姥说:“你的情蛊难道失效了?”
巫姥说:“老身的情蛊的确会因老身灵气衰减而变弱。最近老身和释道两教高人相斗,伤了灵气。胡灵韵这臭小子也有份!”
吴畏说:“巫姥和释道两教争斗,我本来无意卷入的,但巫姥动不动要吸我元神。我不得不抗争!”
巫姥赶忙用心语说:“臭小子,你是不是想要老身把你的身份抖出来?”
吴畏也针锋相对,“那你们巫族在赫连太后那里的秘密,我也不能收口如瓶!”他现在有尸解剑的加持,已经不再畏惧巫姥了。
皇后冯润是听不到他们之间心语的,她叹气说:“不知为何你们越来越不得力了!”
就在这时,有人接言说:“那是因为皇后少了一个统筹的人!”高菩萨突然出现在面前。
吴畏和双蒙、佛念都口称:“义父!”
冯润吃惊地说:“不得召见,你是如何进入我寝宫的?”
高菩萨微笑说:“熟门熟路的,高某怎么进不来?”以他们的神色来看,皇后最近确实是有意冷落高菩萨。
巫姥擅谛听之术,知晓内情,躬身说:“老身随时听候皇后差遣,先行告退了!”
冯润点点头,又对吴畏三兄弟说:“你们也退下吧,我和高执事有要事相商!”
各人默默退出寝宫,此时雨势已经变大。路上,王宝孙忽然压低嗓音,忿忿不平地说:“义父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进宫了。小苏在崇贤寺得罪司马姊姊回来后就嘴眼歪斜,无法再伺候皇后。我把皇后服侍得舒舒服服的,现在义父一来,皇后就和他单独商议要事。难道有什么事连我和阿三都不能得闻吗?”
吴畏叹气说:“阿二他们呢?”
双蒙说:“从崇虚寺回来后,皇后也没追究我们责任。阿二和阿四神龙见首不见尾,阿五每天都会一人去城西大市老酒肆喝酒!”
吴畏心中一凛,不容他们发问,展开疾行术就往洛阳大市赶去。这么长时间相处,他已经知道各人脾性和爱好,也知道佛念喝酒必去俞宝庆肉铺对面的老酒肆。
找到佛念之后,他问道:“小五,为何你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郑植和单良呢?”
佛念满脸通红,醉眼朦胧地说:“他们按照司马姊姊的吩咐,撇下我,各自行事。以前杀人为生,兄妹齐心,虽历经凶险,但每次都能化险为夷,而现在乞活儿分崩离析,我一个人无所事事,想起此节就有些烦恼,于是在此呼酒买醉。”
吴畏说:“这么说来,单良确定是跟踪阿萨辛去了?”
佛念点头说是。
吴畏问:“他去了几天了?”
佛念说:“三天前我接到大市中小乞儿带来的讯息:阿四发现阿萨辛在赤堡附近出没,准备跟踪潜入堡内。”
吴畏说:“阿萨辛要寻仇的程一杀躲藏在赤堡地底。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绝顶刺客?杀人之技远在乞活儿之上,单良同时面对他们可能会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