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就这样，我在妖界留了下来，在养伤结束之前，都留在了宗姬的住处。
她在家门口设置了结界，这样常留便不会轻易找到我。
宗姬是个性子及其活泼的人，敢爱敢恨，嘴里更是没个把门。
尤其是，她撩开我的衣服替我擦药时，看见那些伤痕，每次骂的都不带重样的。
偏偏，这人骂完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要来捂住我的耳朵。
我眨了眨眼：“其实我已经听到了。”
她一本正经：“刚刚的那些话，不可以乱学！”
我乖巧道：“好哦。”
她将我的手牵起，把了把脉：“伤已经快恢复差不多了，可惜被损坏的修为，实在是……”
我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的，宗姬姐姐，修为散去了便是散去了，当然回不来。”
宗姬脸上浮过一丝不忿：“那混账东西当真是下得了死手，从小养到大的小姑娘都能这般狠心。”
我回想起，他毫不犹豫对我出手时的模样，眉宇间透着淡漠，仿佛我是个陌生人，心脏偶尔还会习惯性地抽痛。
“小褚歌，以后不要轻易相信仙界那群狗男人的话。”
宗姬帮我擦好药，还替我穿好了衣服，
“在他们眼中，只有所谓的道义，身为高贵的仙族，他们更是把名声看的比谁都重要。”
我隐下眼底的伤痛：“我知晓了。”
宗姬顺势坐在了我身边：“伤养好后，打算干什么？”
我有些迷茫地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无论去哪里，说不定都会被常留找到，毕竟，他可是仙人啊。”
“这世界这么大，不可能你去哪里他都能找到你。妖界是妖王的地盘，他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更别说魔族了。”
宗姬颇为认真地看向我。
“留在妖界也好，去魔族也好，甚至去人烟罕至的蛮荒之地，总会找到一个容身之所。”
我侧身看她：“宗姬姐姐你呢？”
“我？我是狐妖，妖界本来就是我的家。我或许将来，就一直在妖族留下来，种种地浇浇花啊什么的。”
宗姬眼底露出温柔的笑意：“也不一定，万一哪天我想通了要出去走走，说不定还会化身去凡间看看，去偷几个肉包子吃也未尝不可。”
于是，我也被她说的有点心动。
“凡间好吃的，是不是很多啊？”
“可多可多了，集市上到处都是卖小吃的商贩。”
我咽了咽口水：“仙界里没有的好吃的也很多？”
宗姬揉了揉我的头发，一脸惋惜。
“仙界那些人吃的东西实在太死板了，自然是没有凡间好吃的多！”
我两眼发光：“那，那我以后就去凡间吃好吃的吧！”
以往我要是说出这种话，会被常留呵斥，说我没出息。
而宗姬只是怔愣了一瞬，便笑出了声来。
“甚好甚好，小褚歌果然跟我英雄所见略同，等你伤彻底养好了，我们就可以去凡间好好吃上一顿。”
“我跟你说，京城里那家烧饼铺子的烧饼最是好吃，还有，城北那条街上的糖葫芦也不错……”
宗姬娓娓道来的低语声，让我感觉身上的伤口痛意都缓解了不少。
从前在仙界时，那里的人总是对其他三界的一切不屑一顾，总觉得自己高高在上能够轻易掌握人的命运
这也是为什么常留这样傲慢的原因吧。
只要他想，我就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飞升成功。他大概觉得，被我贬下仙界后，只要派人来找找我，哄我几句，就能将我继续拐骗回仙界，做一个没用的炼丹炉鼎。
可惜，前提是我没有遇到他的旧情人宗姬。
4
仙界的人终究还是找上了门来，轻而易举地就破掉了宗姬设下的结界。
宗姬神色镇定地将我护在身后，不远处，常留从仙使伸手缓缓走出，见到她时更是神色一凝。
“宗姬，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宗姬冷笑一声：“哎哟，您这话说的。如今知道我没死，你是不是很惋惜啊？”
常留的脸色变了变，接着又露出那副深情的模样：“宗姬，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这样想，你知道这些年我有多么思念你吗？我找了你很久很久，可是都没有——”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宗姬蓄力一击，弹出了几米远。
“废话太多了，不想听。”
宗姬的真身和尾巴都露了出来，眼睛显露出了血红色。
“宗姬，你非要这样刀剑相向吗？我来只是想好好说话——”
“你想带走褚歌，对不对。”
宗姬面若冰霜，用蓬松的尾巴环住我作出保护的姿态。
常留神色一凝，依旧露出友善的笑容，只不过他看向了我。
“褚歌，好孩子，快到师父这里来。”
“你把她打下仙界，现在又来找她做什么？”
宗姬拦在我的面前，厉声质问。
“我只是在磨炼我从小带到大的徒弟而已，又怎么可能不要她呢。”常留面露痛心，像是真的在担心我一般。
可惜，过去的几百年，我从未发现他是这般虚伪之人。
“笑话，小褚歌被你贬下仙界时受的伤那么重，明明你就是下了死手！怎么好意思现在作出这幅模样？”
宗姬说话心直口快，更是让常留的脸色沉了沉。
“本仙是为了让褚歌好好历练一番……可她再怎么都是我养大的，打在她身上，更是，痛在我心啊……”
我冷眼旁观，看着这位谎言家在我面前表演着他的舐犊之情。
等周遭陷入一片安静，常留眸子里甚至显露出不耐时，我才缓缓开口。
“那时候，你说，我只是宗姬的替代品而已。”
常留终于变得惊慌了起来：“你，你听到了？”
“既然我只是个替代品，那仙君也没必要将我找回。我在这里很好，宗姬姐姐也是个好人，怪不得仙君会对她念念不忘多年。”
我神色平静，丝毫不再会因为他再心痛一秒。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褚歌，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背叛仙族吗？！”
“何来背叛，我不是被您亲手贬下来的吗？怎么能再次回到九重天上？”
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褚歌，你……”
他以为自己说几句好话，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小姑娘就会乖乖回到他身边，任他拿捏。
可是没想到，她听到了自己那时说的话，更没想到她会被宗姬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