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依云很难再相信芳草。
对方既是为唐曼柔做事,又为何跟施妤勾结在一起。
难不成,施妤也认识唐曼柔,从而跟唐曼柔达成了某些共识。
可是以施妤对她的憎恨程度,没指着唐曼柔的鼻子母女俩一起骂都算是稀奇,又怎会跟唐曼柔联手。
因此,依云只问:“她让你为她做什么?”
哭得泪眼婆娑的芳草咬咬唇,才道:“夫人说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不能让你肚子里的孩子出世,你的人生不能就这么被毁了……”
闻言,依云毛骨悚然,愤怒和震愕让她的眼睛有些充血。
原来,唐曼柔和施妤的确可以达成共识,她早该想到的。
她多想歇斯底里的喊出来,发泄出来,却像被人掐住了喉咙般,憋着一口气上不来。
唐曼柔可真是个“伟大”的母亲,以爱之名,做行凶的事。
杀她的孩子,为自己赎罪,呵呵!天大的笑话!
“她为什么就不能滚得远远的?为什么要自以为是自我感动,为什么非得来打扰我?她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充愣?我的人生,明明就是被她毁掉的啊……”两行清泪无声滑落,依云目光空洞,仰天喃喃自语着。
“对不起,小姐,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没用,我也没脸祈求你的原谅,但我真的不想这样的,每天面对聂先生和你,我的良心都在受谴责。可夫人催得紧,她怕月份大了孩子拿不掉,她逼着我跟施妤合作,我没办法,你恨我吧!我活该!”
诚如芳草所言,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泪流不止的依云扭开脸,不想听。
她可以理解芳草报恩的初衷,但她终究不是圣母,她的孩子凭什么不能被这个世界所容,它有那么优秀的爸爸,它会幸福的,你们都错了,错得离谱。
手搭在腹部,感知着小生命强有力的跳动,意志残败的依云慢慢被灌输支撑她坚持下去的力量。
擦去眼泪,依云振作起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坐以待毙,她的孩子需要她的保护,她跟聂清奇的骨肉一定会平安降生。
于是,她主动问芳草:“施妤准备怎么做?”
依云的声音很冷静,芳草却哭得更厉害,还一个劲摇头,“我不知道,她是个不受控制的人,我太天真了,以为握住她的把柄,她就不敢乱来,谁知她还找了帮手,我没来得及防备就被打晕了。”
“帮手?”依云眉心打结:谁会铤而走险帮施妤绑架人,要钱不要命?这样一来,门外要对付的就不止施妤一个了。
“对!那天你昏睡的时候,我把你背到车边上,想说让她搭把手,头就被敲了一棒子。试想她那么娇生惯养,一个人怎么搞得定两个晕倒的人。因为车是她负责准备,谁料她出尔反尔,送车的人压根儿就没离开,原计划是不需要找帮手的,毕竟做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才越妥当。”
“你们的原计划是什么?”
芳草不忍心说,怕依云听了受不了,可事已至此,除了坦白能减轻她的负罪感,她还能做些什么呢。
“原计划是我送您去做引产手术,做手术的人是夫人安排的,不会出问题,施妤会装作和大家一起被迷晕的样子对一切不知情。结束后,背锅的是我,夫人会送我远走高飞,她说您失去孩子就能和聂先生断干净,她也能放心的回国外了。”
这么周密的部署,这么天衣无缝的筹谋,每个伤害她的人都能全身而退,依云怒从心起,“你们凭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给我做引产手术?你们有什么资格,剥夺我孩子的生命?”
“对不起……”
依云沉默、无措。
她没被送到唐曼柔那儿,是该庆幸还是该更忌惮。
施妤会对她做些什么,她要怎么自救,怎么摆脱困境……
——城堡,路鸣找刘管家了解完情况后,直觉这个叫芳草的女佣,是唐曼柔安插进来的。
但施妤为何一起消失了,他想不通。
因此,他径直走到无人的角落,拨通唐曼柔的联系方式。
“路公子?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唐夫人,大家都是明白人,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聂清奇家里那个叫芳草的女佣,是你的人吧?”
“什么跟什么呀,我听不懂。”
“别装蒜了行吗!那是你女儿,你不怕她更恨你吗!你究竟把人弄到哪儿去了!还有,施妤为什么一起不见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路鸣,看在你爸的面子上,我就当什么都没听过,挂了。”
唐曼柔死不承认,匆匆打发了路鸣,那路鸣哪能甘心,他忍着火气继续拨号,对方果然不接。
虽然他只给过唐曼柔这里的地址,并未再提供别的帮助,但要说这事儿和唐曼柔无关,唐曼柔真的不知情,打死他都不信。
有胆子在聂清奇的家里把人掳走的,除了唐曼柔这样手段狠的疯女人,他再想不到别的可能。
手指恨不得把手机戳穿,数次被拒接后,路鸣恼的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可是再后悔,也晚了,如今唯有找到依云,确保依云安然无恙,他才能饶恕自己当初的愚蠢。
那时,他以为依云和聂清奇的孩子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但当依云真的会遭遇不测,他只盼依云能好好的。
原来爱一个人,是舍不得她有半点闪失的。
打起精神,路鸣在心里对依云说:尤依云,你一定要挺住,我求求你挺住,别连改正错误的机会都不给我,你可以不喜欢我,但若因此恨我,那比杀了我还难受。
路鸣不晓得施妤跟芳草合作,自然就不晓得唐曼柔和芳草断了联系,两边都是滚油烹心,唐曼柔又哪有心情应付路鸣。
没联络上芳草前,唐曼柔当然不会吐露一个字。
就像路鸣告诫她的那样,依云会恨她,她如何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暴露自己。
尽管路鸣认定依云失踪是唐曼柔干的,可他没有掌握任何证据,唐曼柔敢在聂清奇的主场把人弄走,说明对方不怕被怀疑,也不怕被找上门,与其和对方纠缠浪费时间,不如从别的线索入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耽搁的越久,依云的处境越危险。
思及此,路鸣又打了通电话,只是这次是打给聂清奇的。
他让聂清奇这就疏通关系,托人调出附近路段的监控,他就不信深更半夜可疑车辆出入,没有摄像头拍到。
不得不说,路鸣镇定下来后,颇为沉稳睿智,找人的思路也很正确。
人不见了,总不能是插翅膀飞了,不论要去哪里,都得乘坐交通工具,只要上路,不会了无痕迹。
聂清奇那边的效率也很高,不一会儿就给路鸣回了电话。
值得高兴的是,确有一辆黑色轿车,在时间和行动轨迹上符合条件,但对方遮挡了牌照,不过还是能追踪,可线索追到一条分岔路就断了。
分岔路拐进去是成片的居民区,由七拐八拐的弄堂隔开,这样的小路,不在城市交通的监控范围,出小区的所有路线,聂清奇也让人一一排查过了,没再看到那辆黑色轿车的身影。
是故,要么依云她们就是被藏到了居民区,要么,聂清奇没再说下去。
明白聂清奇在害怕什么,路鸣的表情也不太乐观,只催促道:“车是什么样的,照片发我,居民区定位发我。”
聂清奇也不啰嗦,直接挂电话,把路鸣要的东西发过去。
风驰电掣赶到那条岔路口,路鸣步行去找那辆车,一双眼锐利如鹰隼。
居民区不算小,弄堂也很多,火急火燎的路鸣跑跑停停,来回巡视,每条路走到尽头才算完,以免遗漏了拐角。
注意到这里的人家大多是独门独户,大门后才是停车的地方,能自由出入的片区极少,路鸣的神色极其愁苦。
若依云真被藏在这种地方,先不说挨家挨户去搜现不现实,就算可以,这工作量也太耗时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轻微喘气的路鸣原地立定,看看手机里的照片,再看看不远处的垃圾场,他找到那辆车了。
走近后,路鸣的嘴巴抿成一条直线——聂清奇最害怕的情况发生了。
车是被丢弃在这里的,而非停在这里,车身上全是垃圾不说,连车门都是敞开的。
有洁癖的路鸣,在如此臭气熏天的环境中,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揭开挡住牌照的黑胶带,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去查,结果不出所料,这车是黑车。
“去你妈的!”路鸣低吼出声,一脚踹碎车窗。
可他此刻的抓狂,岂是踹一脚车就能排解的。
唐曼柔太狡猾了,他们面临的问题更棘手了,他甚至怀疑,唐曼柔是不是精通犯罪学。
车子中途被弃,让人无法判断带走依云的人,是换了别的车,还是藏匿在这里。
若是换了车,那当天开出居民区的车,全部要调查,若是藏匿在这里,所有的房子都得过目。
等查出来个什么,恐怕依云已经不需要搭救了,又或者,他们再也没机会见到依云。
不行,还是得找唐曼柔,由不得她不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