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言一直以为白泯头脑简单是个只知道油嘴滑舌的小屁孩儿,即便仗着天资成了内门弟子,也完全无心修炼,只会一刻不停地缠在他身边,说些不着调的话。
然而直到现在第一次和白泯出任务时,玉言才发现白泯的多人之处。
不是天资也不是法术上的造诣,更不是其心性,而是白泯独特的见解。
“小师弟,你方才说什么?”
玉言颇为惊讶,完全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可能,俯身去看白泯,一瞬间有些看不透这个一直黏在身边的孩子了。
白泯眨眨眼,脑内飞速运转,反复思索,这才赧然地伸手挠了挠头,说:“师兄我也就是随口一猜,只是觉得有这种可能性而已!”
白泯心想,可千万别问他是怎么想到的,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索性糊弄过去好了!
“嗯……但的确也有这个可能性。”玉言说着,再次将目光投向头顶那片乌云,边走边说,“不管如何,始终要再去一趟才知道。”
白泯松了口气,紧跟其后,想起白小九着急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师兄,若是九公主真的是妖怪,你会怎么做呢?”
“自然是将其降服。”玉言毫不犹豫,“若是妖怪,蛊惑凡人还将其杀害,已经没有理由留她活路了,但生死定夺还是要交予师父。”
“这样啊……”白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忽然觉得和玉言之间的距离很远很远,心情又再次低落起来。
“小师弟,你不该同情妖怪,而且是害人性命的妖怪。”玉言语气冷硬,隐隐有些责怪的意思,“为兄不会说妖怪的善恶,因为我们的存在对于妖怪而言,就是需要以命相搏的存在,你可知道?”
白泯眼神逐渐暗淡下去,说:“我知道。”
不仅仅是知道,白泯深知嗅到中人与妖怪之间的矛盾。不仅仅是明面上斩妖除魔那么简单,而是同样作为修行同行来说,修炼资源的强占,成为二者矛盾的最主要原因。
也正是因为如此,白泯如今才会借由凡人幼童的肉身重生。
玉言说完就有些后悔,低头去看白泯耷拉着脑袋明显是心情低落,想张口说些安慰的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他从来没有安慰过别人,因为没有这种时候也没有这样的对象存在。
索性就当是白泯尚小,对于这些人情世故迟早需要明白,妖怪和人之间的残酷,总有一天他会明白。
半晌,玉言和白泯再次进入了落雪的房屋,只是这一次并没有病恹恹的九尾狐等候他们,仿佛刚才的境遇都是幻觉。
“师兄,这里似乎已经没有任何异常了。”白泯四处张望,除了破旧的家具之外没有其他东西的存在,心里估摸着还好白小九没有原路返回,如若不然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嗯,再等等。”玉言说时,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飘雪,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
白泯作罢,闲来无事施法将脏乱的屋内逐渐清扫干净,又拿着衣袖将一张木椅擦了又擦,屁颠屁颠地跑到玉言身边,娴熟地扯了扯衣摆,指着身后锃亮的木椅,笑道:“师兄,站累了吧,快来坐会儿休息!”
“……”玉言应声回头,看着瞬间变得整洁干净的房屋,一时不知该说白泯是灵力充沛还是浪费,固执地转回头,“为兄不累,小师弟你自己坐吧。”
“不,师兄,你累了!”白泯固执地要拉扯玉言回屋,哀求道,“师兄你坐下吧,我特意为你擦得干干净净的!”
“……不了,为兄不累。”玉言无奈回头,果断地再次推开白泯的手,紧接着又双手托起白泯的腰部,轻巧一提,放在木椅上,俯身轻声叮嘱,“小师弟,坐好,别动。”
“好的,师兄。”
白泯怔然,近距离看玉言的面容愈发沉醉,瞬间绯红了脸颊,心想难得玉言师兄如此温柔,难不成终于对他改观了?
语毕,玉言脸色微变,眼见得白泯兴奋地伸手要来抱住玉言,张口阻止:“别动。”
瞬间,屋外的飘雪骤停,仿佛时间定格一般凝固在半空中,紧接着一股强大的灵力威压袭来,瞬间覆盖了整间房屋。
玉言这才缓缓转身,将白泯护在身后,张望着门口陡然出现的脚印,说:“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呵,狂妄的凡人。”
骤然间,一阵清冷空灵的女声响起,一时却令人分辨不清从何处而来,又仿佛萦绕在整间房屋内,回荡在人的脑海之中,久久不曾散去。
“小师弟,捂住双耳。”玉言侧首,凝眉对白泯叮嘱,“别又和上次一样了。”
“好的师兄!”白泯赶紧双手堵住耳朵,乖巧地躲在玉言身后。
事实上白泯已经知道来人就是白小九此次在人间的化身了,还烦恼这家伙怎么兜兜转转又回来了,想着待会儿得想个办法支会白小九,让他赶紧把这个烂摊子解决了。
反正对于“九公主”这个身份,白小九肯定又是玩腻了想要随随便便就扔掉,结果惹出这么大的祸端来。
再有就是玉言提到杀害凡人前来追捕“九公主”的官兵,白泯却觉得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不仅仅是以白泯对白小九的熟悉程度而言,白小九绝不会做出残害凡人的行为,再加上白小九作为九尾狐族,根本不屑于虐杀凡人。
白泯想着,或许白小九有什么难言之隐?
“就凭你也想偷走我的东西?”
清冷的女声散发出怒气,周遭的温度瞬间下降,紧接着风雪大作,一下又一下狠烈地呼啸着,原本破旧的房屋吱呀作响,仿佛下一个瞬间就会被瓦解。
白泯紧紧抓住玉言的衣摆,心里把白小九骂了个千百遍,知道他在这里还用这么疯狂的法术,这让他如今这副肉身怎么扛得住?
“小师弟,抓紧。”玉言转身将白泯紧紧护在怀里,紧接着点地纵身飞起,硬生生以肉体只身冲破屋顶,离开了即将坍塌的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