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雄虽然穷,但也不至于吃不饱饭吧。
地已经分了,杂交水稻的种子也有分配,一家人只要不是好吃懒做,都不至于吃不饱。
而眼前这些村民面黄肌瘦,脚步虚浮,明显是长期挨饿的结果。
“老人家,平时吃得饱吗?”
吴长庆问。
赖有林立即把话翻译过去,但是,吴长庆惊讶的发现,赖有林翻译的是‘老人家,现在吃的有没有以前饱’。
虽然通仙镇此时的土话和后世的还有点点区别,但大致上都差不多,吴长庆都听的懂。
有意思了,这家伙为什么要改自己的话呢?
吴长庆心里冷笑,他不认为赖有林是失误,毕竟平时吃得饱,和吃的有没有比以前饱,两句话的意思差别有点大。
再怎么失误,都不可能偏成这个样子。
那个老者点了点头。
“吃得饱为什么还这么瘦?”
吴长庆继续问。
赖有林随后向老者翻译,等老者说完,他又向吴长庆翻译。
但是,他翻译的完全不是原话。
赖有林说道:“这个老人说他身体不太好,一直以来都这么……”
话还没说完,吴长庆一巴掌就呼到了他的脸上,把赖有林扇的摔在了地方,又磕在了石子上,好不狼狈。
吴长庆以前也是上马打过仗的,比力气,磕没有哪个文官比得过他。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都很惊讶。
不过,皇帝嘛,无缘无故打人一巴掌,那都是小事。
“狗东西,你以为朕听不懂这韶州土话,当着朕的面也敢骗朕,说,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需要瞒着朕。”
一巴掌还不解气,吴长庆又踹了两脚。
如果说赖有林只是本事平庸无能,没有把南雄治理好,吴长庆最多也就是对他失望,但不至于动怒。
但是当着面欺骗他,这个就无法容忍了。
而且,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欺君,肯定是有原因的呀。
什么?
听到赖有林竟然敢欺君罔上,还是当着皇帝的面,跟随的官员都跟着动怒。
生气的时候,倒是忽略了吴长庆为什么听的懂韶州土话。
不过,就算是注意到了,他们也不会多想。
毕竟,英明神武,智慧无双,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圣帝,能够听懂一点方言,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比起之前吴长庆创造出来的那些奇迹,简直就是小儿科,不值一提。
此时的赖有林有种傻眼的感觉,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打死他也想不通,为什么吴长庆一个浙江人会听的懂这韶州土话,简直就是离谱。
别说是浙江人,就是南雄县城里的城里人,都不太能听懂这乡村的土话。
原因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后果。
欺君之罪,赖有林欲哭无泪。
他当然明白这种罪名的下场,更何况现在还是当着皇帝的面。
“臣罪该万死,臣……”
赖有林真的很想找个理由和借口,但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呀。
非要随便编一个理由,那岂不是又是在侮辱皇帝的智商,那就是罪上加罪了。
无奈之下,赖有林只能求饶了。
这地面上虽然大部分都是黄泥,但黄泥上还有些碎石子,赖有林也顾不上了,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才磕了几下,他的额头就已经是鲜血直流,心软的人都不忍心看,非常惨。
但是,随行的官员和士兵都没有人同情他。
欺君之罪,死了也活该,这点惨算什么。去了情报局的大牢,还有更惨的事在等着他呢。
“先交待问题。”
吴长庆冷声道。
事到如今,赖有林不敢再隐瞒,也瞒不住了。
只要问一问那些村民,他的那点事都要水落石出。
说起来,赖有林犯的事倒也不是特别严重,贪污而已。
只不过,他的贪污手段比较恶劣。
贪污也是分好几种的,比如商人行贿,获得一个指标之类的,这种虽然也违法,但造成的影响不会太大,反正这个指标都要给人,只不过是给谁的问题。
还有一种就是商人行贿,非法牟利,偷工减料之类的,这些会造成一些危害,情况较严重。
还有一种是赖有林这种,通过收刮百姓来牟利,影响极其恶劣。
赖有林贪污的地方有好几个,其中一个就是贪污补贴款。
朝廷有一项鼓励生育的政策,在永兴二年后出世的小孩,朝廷都会补贴粮食,一直补到十岁为止,力度相当大。
没办法,吴长庆对人口就是这么的贪婪。
而赖有林就贪了这笔钱,又逼着辖区内的百姓使劲生。
后果就是小孩生了很多,得到的补贴很少,所以一家人又比较难吃饱。
更惨的一些人家,甚至因此饿死了小孩,也有人把小孩送给了有钱人。找不到送人门路的,则是被直接遗弃。
那些没有被遗弃的,也都是营养不良,总之过的挺惨的。
所以说,赖有林这事情很严重,造了不少的孽。
吴长庆一气之下,在南雄待了好几天,一直等到统计结果。
因为赖有林贪污补贴款而致死的婴儿,起码超过了一百个,这还仅仅是他在任两年的数据。
其他因为他被送走卖走的小孩,更是多达上千。
因此而营养不良的,那就更多了。
当数据统计上之后,所有人都知道,赖有林死定了。
不止是赖有林,参与了这件事的几个官吏,一个都逃不掉。
这毕竟是一百多条性命,而且还是婴儿,在道德上太严重了。
不严惩,难以平民愤。
“我仅仅是突击视察了一个地方,就发现了如此严重的事情。谁能告诉我,天下还有多少这种地方?还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我不知道?”
吴长庆发飙,那些跟随而来的大臣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这问题,实在是没法回答呀。
其他地方还有吗?
肯定有。
这个都不需要去调查,这些官员就敢肯定。
当然,这种地方肯定也不会多,像赖有林这样丧心病狂的人,终究只是少数。
只是,此时吴长庆正在气头上,这些人可不敢去解释,只能等吴长庆气消。